聽到周娜娜的話,徐波搖頭,疑惑的問:「周廠長,家庭和幹事業,有衝突麼?」
周娜娜哼笑了一聲,欠身拿起辦公桌的煙點燃了一根,隨後身子重新倚在椅背上,望著徐波,神色慵懶的說:「你從幾百里的老家跑出來打工,對未來有計劃麼?」
「你打算在這買房子落戶,還是打算干幾年就回家,這些問題你想過麼?假如你打算買房結婚,你知道需要多少錢麼?」
說完這番話,周娜娜頓了一下,繼續又說:「到時候結了婚有了家庭,就得靠錢來維持家庭的牢固性,貧賤夫妻百事哀你懂不懂?」
周娜娜說話的語氣很輕,但她的每句話,卻像錘子一樣,擊打在徐波的胸口。
說實話,周娜娜說的這些問題,雖然句句離不開錢,但句句現實。
對於自己和曉霞的未來,徐波也考慮過,只不過,並沒想的那麼深刻與長遠。
周娜娜見徐波沉默著,便朝他擺了擺手說:「聽宋金樹說,你暫替了班長,回去幹活去吧,使勁干,努力掙錢,活的像個男人!」
徐波點頭嗯了一聲,隨即說:「周廠長,翠翠說她晚上去我出租房吃晚飯。」
周娜娜似笑非笑的說:「小翠跟著你,別整天給她說些黃話把她給帶壞了,不然,到時候我用門板夾死你!」
「哎周廠長放心,翠翠精明的很,不會學壞的。」徐波說道。
走出辦公室門口,在往樓下走的時候,徐波腦子裡琢磨著周娜娜跟自己說的那番話,漸漸的,對於未來,心裡更加的明朗起來。
走出辦公樓門口,此時天空集結起了一些烏雲,變得有些陰沉了起來。
回到車間,還有半小時下班,此刻機器的轟鳴聲依然響徹在整個車間裡。
而下料工位,有一半的工人已經圍在一起手舞足蹈的聊起了天,
徐波走了過去,到了他們近前,說:「哎哎,這還沒到點呢,你們怎麼不幹活了啊?」
聽到徐波的話,其中的一個小青年看向徐波,說:「趙班長在的時候,這個點我們就已經下班啦。」
徐波皺起眉頭,對他說:「我不管趙喜年怎麼帶的你們,但現在我是班長,趕緊幹活去!」
聽到徐波的話,這個青年眉毛挑的高高的,瞪大眼睛咧開嘴,嘿嘿笑了笑說:「喲喲,真拿自己當領導了啊?全車間裡頭,就數咱們下料工位工資低,好的福利屁都沒有,髒活累活都是我們班組干。」
他話音剛落,旁邊另一個青年接上話茬說:「對對對,徐班長,你現在當了我們的班長,有本事你把我們工資漲上去,我們肯定會像孫子一樣聽話。」
馬大姐此時湊上前,岔開腿掐著腰對徐波說:「哎徐班長,你要是把趙喜年欠我的三十塊錢給我要回來,咱班組這幫孫子,我保准讓他們服服帖帖。」
馬大姐話剛說完,後面一個老頭走過來,語氣不善的操著一口東北口音對馬大姐說:「這個b玩意,你說誰是孫子呢?」
馬大姐轉頭看了老頭一眼,仰了仰肥嘟嘟的臉,戲謔的說:「孫老頭,不服呀,要不咱倆單挑,看我不壓碎你的蛋!」
說著,馬大姐就解開著衣服扣子,一副要幹仗的架勢。
就在此時,一聲怒吼從後面傳過來:「不幹活在這裡幹什麼?還踏馬的想不想幹了!」
突兀的吼聲把眾人嚇了一跳,眾人目光看去,發現是車間調度劉志山走了過來。
馬大姐趕緊笑著說:「劉主任,別發火呀,我們沒偷懶,徐班長在給我們開會呢。」
她說這句話時,旁邊的工人已經戴上手套繼續幹活了。
劉志山表情嚴肅的看著馬大姐,說:「當我眼瞎啊,幹活去!」
馬大姐被他的話噎住,咽了口唾沫,便走到一旁,拿起掃帚掃地去了。
劉志山抬起手,將手裡的兩本書遞給徐波,說:「徐波,管理是門很深的學問,慢慢學。」
徐波接過書,感激的對他說:「劉主任,謝謝你。」
隨後徐波接著又問:「劉主任,他們怎麼會那麼怕你?」
劉志山呵呵笑了下,拍了拍徐波肩膀說:「他們怕的不是我,怕的是我車間調度的身份,怕的是受到處分,或者罰錢。」
隨後他丟下一句「好好學習,好好干,」便離開了。
徐波拿著書去了大倉庫於曉霞的辦公室,發現翠翠在裡面跟曉霞聊天。
看到徐波走進來,翠翠從椅子上站起來,笑嘻嘻的一蹦三跳奔向徐波。
翠翠身板筆直的站在他面前,兩隻手背在身後,仰著臉說:「徐大哥,一會咱去市場買菜,買韭菜,買雞蛋,買豆腐,買羊肉,給你補補身子。」
徐波目光越過翠翠看向於曉霞,心想,曉霞估計又是跟翠翠普及什麼知識了。
徐波朝著翠翠笑了笑說:「行,我先去更衣室換衣服。」
說著,徐波將兩本書放在辦公桌上,返回車間去更衣室換了衣服。
走出車間時,車間工人已經陸續的往廠門口走。
此時,天空開始落下了雨點,很細密。
翠翠和曉霞拉著手從大倉庫里走出來,徐波看向她倆,問了句:「曉霞,你沒帶傘啊?」
翠翠笑著搶先開口說:「徐大哥,這點雨算啥呀,我不怕濕身,嘿嘿。」
曉霞抬頭望了眼天空,說:「現在汛期都過了,這個季節段,應該不會有大雨的。」
三人走出廠門口時,雨下得密了一些。
曉霞將一個塑膠袋遞給徐波,說:「徐哥,我和翠翠去市場買菜,你去把照片洗了吧。」
徐波哦了一聲,接過了塑膠袋,翠翠抓住徐波胳膊,靈動的大眼睛望著徐波:「哎徐大哥,多洗幾個照片,照的不好看的就別洗了哈。」
隨後,於曉霞騎著自行車載著翠翠去了市場,徐波步行去找照相館。
踩著濕潤的街道往西走了千餘米,徐波找到了一家照相館,將相機交給了店老闆。
店老闆是個三十多歲的短髮婦女,穿著一身挺騷氣的淡紫色旗袍,模樣不難看,就是有點齙牙。
老闆拿著相機看了會,忽然皺起眉頭看著徐波,說:「這個相機你從哪兒弄得?」
徐波一怔,回答說:「這是我同事的相機,他給我照了一些照片,我就拿來洗了。」
老闆哼了一聲說:「這相機是我的,我姓柳,你瞧瞧,相機底端印著我的姓。」
她說著,將相機翻過來,徐波低頭看去,果然上面印著一個「柳」字。
緊接著她又問徐波:「你同事是不是叫趙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