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州、蘄州兩地,百萬里雲海四散一空,被兩位十四境的恐怖劍意生生震散,一時之間劍拔弩張。
寧遠飛升青冥天下,按照原本的規矩來說,是要被那座白玉京壓制,跌境飛升的。
但來之前,老大劍仙在他的遠遊劍上塞入了數千種遠古劍修的劍意,一把長劍,光照日月,生生震退這座天下的大道壓勝。
陸沉剛要有所動作,青衫客就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陸道長,覺得自己攔不住師兄余斗,就想著攔下我?」
寧遠扭過頭,望向殷州方向,笑道:「當初浩然天下,余斗率先出劍,隔著兩道世界天幕,無所顧忌。」
「今日在下飛升青冥,這口惡氣不吐不快。」
「陸沉那句,說的妙極,來而不往非禮也。」
寧遠忽然神色一凝,喝道:「余斗,接劍!」
紫氣樓上,高大道人肅然而立,仙劍環伺身側,「余斗接劍。」
話音剛落,蘄州天幕,幾十萬里蒼穹開始忽明忽暗,又在下一刻,無數道身影顯化天地間!
而在那一襲青衫背後,出現了一堵高大城牆,所有遠古劍修真靈,全部各司其職,手持長劍,鎮守城頭。
蠻荒天下,劍氣長城。
城頭之上,老人正襟危坐,頷首低眉。
人在城頭,神遊千萬里。
蘄州天幕,一襲青衫背後,再度顯化一尊法相,接天引地。
在老大劍仙法相現身的一剎那,寧遠就已經陷入一種空靈境界,此前從未有過。
體內十八座氣府猶如洪水決堤,源源不斷匯入四肢百骸,最後傳達至手中長劍。
物我兩忘,劍心澄澈。
曾有倒懸山一劍,斷開九重高樓,劍光縱橫浩然南海,劈斬出一條海底山脈。
曾有天外一劍,神劍在手,劍光破滅無數星辰,搗毀一掛璀璨星河。
一襲青衫單手拄劍,閉目低眉。
紫氣樓上,道老二神色凝重,並沒有選擇先出一劍,破壞寧遠這一份大道心境。
自從當初那場問劍之後,余斗就對這個橫空出世的十四境劍修有了濃厚的興趣。
他想知道這個寧遠,他的十四境,合道之物所在何處。
原本他以為,寧遠的合道所在,就是自身的那一條光陰長河,殺力極高,更是難纏至極。
這還是他借道未來的十四境,倘若是靠自己修來的,即使手持仙劍,余斗都不敢說自己還能保得住真無敵的名號。
千萬里光陰河水,無數個青衫客,殺一成十,壓根殺不完。
能壓著他打,無非就是寧遠的這個合道境,只是個半吊子,無限個自己,有限的神意。
大玄都觀,老道人孫懷中捋了捋鬍鬚,臉上笑意不斷,凝神望去。
不久前有人問劍余斗,他是知道一點的。
具體輸贏就不太清楚了。
而孫懷中也是剛剛在寧遠口中才得知,那場問劍,後者一劍砍下了道老二一臂。
妙,當真是妙,妙得很吶。
老人越看那少年越是滿意,要是當下這一劍,直接給那臭道士砍死,那就再好不過了。
寧遠陷入天人合一境界,孫懷中略微思索一番後,隨手抄起一把長劍,仗劍破空離開山門。
要是余斗想要趁人之危,一劍打爛寧遠心境,我孫懷中說什麼也要攔下來。
哪怕十三對十四,哪怕仙劍不在手。
兩洲之地,雖是劍拔弩張,卻又很默契的沒有立即動手。
陸沉哀嘆一聲,之前一切好說,但現在看寧遠這架勢,這一劍,已經有了定數,不得不出。
既然勸不動師兄余斗,也攔不住劍修寧遠,年輕道士原地想了想後,身形拔地而起,徑直破開天幕,去往天外天。
片刻後,白玉京上,道老二持劍在身,隔空對話,「小子,出劍吧,別讓我等太久。」
他有他的傲氣,真無敵自然不是什麼宵小之輩,說接劍,那就不會率先遞劍。
一道無形氣流擴散開來,幾個眨眼間就已經席捲十幾萬里方圓。
以青衫客為中心,大半個蘄州被波及,氣流並非劍意,不傷尋常人性命,卻在所到之處,時空靜止。
一洲山河,全數陷入止境。
寧遠猛然一步跨出。
「我觀山不語。」
「我觀水無痕。」
蒼茫大地,一時之間,草木皆兵。
余斗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這一刻,他等了數千年!
驪珠洞天之時,齊靜春與師弟陸沉共扛天劫,此事已成定局,為何他余斗還要問劍寧遠,不惜冒犯儒家規矩?
他余斗的大道,他的十五境,就在當下,就在這個十四境的寧遠身上。
倘若今日完完整整接下這一劍,不說立即破境,起碼也能看到一絲希望。
於是,高大道人手持仙劍,微笑道:「寧道友,大可傾力出劍,且為我鋪十五境。」
長劍遠遊,劍身光芒大盛,璀璨劍氣繚繞其上。
第二步緊隨其後。
「我觀長空不見月。」
「我觀青天不見雲。」
劍氣洶湧,充斥一洲天幕,數量不計其數,大有萬物破滅之勢。
此等天地異象,短時間內就波及大半個青冥天下。
汝州、甘州、秘州、并州天幕處,先後有大修士御風懸停,遙遙觀看。
此後剩餘幾座,皆有一州執牛耳者被驚動,一一出關。
一座青冥天下,大半的山巔修士,共同觀禮。
老道人孫懷中忽然開口道:「飲盡一杯酒,問劍白玉京。」
酒倒是沒有,問劍卻是真的。
老人望向那把劍意洶洶的雪白長劍,抖了抖手腕,剝離出自身一份劍意,屈指一彈,大笑道:「問劍余斗,算貧道一個!」
甘州歲除宮,宮主吳霜降走出山門,大袖擺動間,什麼都沒弄出來,只好自嘲一笑。
「歲除宮吳霜降,只恨早年未曾練劍,如今不能助劍仙一臂之力。」
此後數州都有聲線傳來。
青冥天下,苦余斗久矣。
道老二充耳不聞,視線落在幾個大州間,冷笑道:「不知死活。」
隨後道人又看向那一襲青衫,沉聲問道:「只是四觀而已?」
話音剛落,那人第三步跨出。
「我觀蒼生皆俯首。」
「我觀聖者亦稱臣。」
一瞬間,寧遠睜開雙目,與此同時,眉心有道金線浮現,如開天眼,漸次蔓延。
「我觀三界盡虛影!」
「我觀萬物俱無聲!」
天幕撕裂,青衫客坐鎮人間,持劍之手,大袖飄搖。
劍氣、劍意之強,硬生生撐破白玉京的大道壓勝。
整座蘄州,自成天地,為我所用。
一襲青衫跨洲出劍,劍光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