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正國越想越心動。
在漢東省,他沒打敗趙立春。
如今因教育整頓,來到了臨江省。
難道區區一個副廳級的趙立冬,還干不掉嗎?
一旦幹掉了趙立冬。
不僅可以狠狠出一口惡氣,還能削弱趙家。
更能讓在漢東省,最近風頭正盛的趙立春,知道我鍾正國不是吃素的!
然而……
沙瑞金卻忽然潑來一盆冷水。
「鍾書紀。」
「雖然徐江的後台,疑似趙立冬的可能性較大。」
「可是我搜集過材料,也派人去過京海暗訪,發現很難證明兩人相互勾結。」
正在興頭上的鐘正國,頓時眉頭緊鎖。
「什麼意思?難道你已經查過趙立冬了?」
沙瑞金一愣。
心裡不禁暗想。
你在漢東省,跟趙立春爭鬥的時候。
我不是也按照葛老的意思,在臨江省壓制他弟弟趙立冬嗎?
硬生生的讓趙立冬,這麼多年還沒有從副廳升到正廳。
如此重點關照之下。
真要有證據,證明趙立冬給徐江撐腰當後台。
都不用你鍾書紀親自來,我沙瑞金早把他給辦了。
「我以前對他進行過全方位的調查,尤其是家庭情況、財產狀況,都進行了嚴密調查。」
「截止到目前,沒有發現徐江靠趙立冬撐腰,也沒有發現趙立冬收受他人賄賂,在經濟上有問題。」
鍾正國頓時有些火大。
「不是吧?他趙立冬能這麼清廉?」
「京海可是沿海大城市,過去經濟發展十分迅猛。」
「他在京海乾了那麼多年,一直升任到政法書紀一職。」
「難道這麼多年,就真的乾乾淨淨,如同白紙一張毫無瑕疵?」
這一番話,自然充滿了暗示。
沒有問題,也要雞蛋裡挑骨頭找出問題!
誰讓他趙立冬姓趙?
沙瑞金是聰明人,當然立刻點頭。
「好,那我回去後,重新組織調查!」
鍾正國滿意的點了點頭。
「來之前,盧書紀專門找到我,要求我這一次來臨江省,要不留死角、全面覆蓋、堅決有效!」
「如果不能徹底清除掉隊伍中的害群之馬,怎麼壓實教育整頓責任?又怎麼扭轉臨江的不正之風?」
「你們臨江的張書紀和孫省長,都早已表態堅決支持教育整頓工作,上不封頂,既然如此,那還客氣什麼?」
沙瑞金再次點頭。
知道這一次,鍾正國是不幹掉趙立冬,絕不罷休了。
沒問題也得給他整出問題,否則倒霉的就會是自己。
「行了,時間也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反正這次教育整頓,沒有一兩個月是不會結束的,咱們也不用那麼著急。」
鍾正國這一番話,相當於間接告訴沙瑞金。
針對趙立冬的行動,還有的是時間。
不必操之過急,必須一擊必殺。
「好的,那您也早點休息。」
沙瑞金微笑起身,告辭離去。
房門重新關上後,鍾正國抿嘴冷笑。
「趙立冬!」
「老子弄不死你哥,弄死你還不簡單?」
「最近連著倒霉了好久,如今終於有件值得開心的事了!」
感慨之餘,鍾正國起身前去洗漱。
換下衣物準備洗澡,才想起手機。
今天開了一天會,手機都沒打開。
而剛打開,就嗡嗡震動。
「爸,有急事,儘快回我電話!」
一看是女兒的簡訊,鍾正國立馬打去電話。
神情嚴肅,心裡隱隱有些擔憂。
離開燕京之前,鍾正國預感不妙。
范建那蠢貨引發的案子,會牽連禍害很多人,連自己都遭受影響。
所以他就特意囑咐過女兒必須小心謹慎,遇到大事必須要請示自己。
很快,電話就接通了。
「小艾,我這邊剛忙完,你有什麼事嗎?」
「有,還特別讓人頭疼,你現在說話方便?」
「當然方便,你儘管說,我聽著呢!」
「蔡成功來咱們家了,還帶來了一卷錄音磁帶……」
鍾正國臉色劇變。
「王八蛋!!」
「咱們好心好意幫他,他居然敢反過來要挾咱們?」
剛怒罵出口,鍾正國就急忙左右張望。
確認是在自己經過嚴格排查,絕對安全的房間,這才稍稍放心。
「爸,現在生氣發火沒用,他就給咱們兩個選擇,要麼合作賺錢,要麼同歸於盡。」
「什麼狗屁選擇?就憑一卷錄音磁帶,就想威脅我鍾正國?誰知道他是不是惡意剪輯,或者找人模仿配音的?」
「爸,我知道錄音可以作假,但銀行轉帳記錄咋辦?咱們認為是借款,他卻認為是投資,真要鬧大,咱們沒法解釋呀!」
「他說是投資就是嗎?投資入股協議都沒有,空口無憑,隨便怎麼說都行,況且由始至終,咱們沒收他一分錢,有什麼好怕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管他,隨便他鬧?可就算他傷害不到咱們,他也沒辦法還錢了呀,咱們那麼多年攢下來的積蓄,就這麼打水漂了嗎?」
「那點錢算什麼?沒了就沒了,咱們工資高福利好,又沒什麼大的開銷,攢錢還不容易嗎?可要是被他脅迫拖下了水,以後再想回頭就難了!」
鍾正國氣得不輕。
幹了這麼多年的政法工作。
居然到頭來,被人偷了家?
這比陰溝裡翻船還讓人扎心!
這麼多年,被他幹掉的有錢有勢之人,太多太多。
那些位高權重的,那些身家過億的……
鍾正國自己都記不清楚有多少人。
而蔡成功呢?
一個瀕臨破產的服裝企業老闆,算什麼東西!
竟然敢威脅自己一家。
這種感覺。
就好像征戰沙場,千軍萬馬都能殺個屍橫遍野的猛將。
結果卻被一個地痞小混混,突然偷襲,劫持了家人。
真是太他媽憋屈了!
鍾正國真是恨不得立馬飛回燕京的家中。
將蔡成功拽起來一頓暴打,然後千刀萬剮下油鍋。
否則難解心頭之恨!
尤其是他剛剛還在暗暗竊喜。
這一趟幹掉了趙立冬,也不算白來。
最近好不容易有件開心事。
這才開心了不到兩分鐘,好心情就被蔡成功打破,自然氣得夠嗆。
這時候。
手機里傳來女兒的嚷嚷聲。
「蔡成功,你都聽到了吧?」
「就憑你一卷錄音帶,是威脅不到我們的。」
「轉給你的那筆錢,你說是借款也好,投資款也罷,反正隨便你怎麼說,咱們不要了。」
「就算你讓全天下人知道,我們曾幫你打招呼運作中標,又能如何?我們沒有收你一分錢,頂多也就被教育警告一頓罷了。」
女兒話音剛落,手機里就傳來蔡成功的聲音。
「好吧,既然你們什麼都不怕,什麼也不在乎,那我也無所謂了。」
「不過我昨晚在拘留所看電視新聞,說你爸帶隊到臨江省教育整頓。」
「而跟他密切配合的人,又剛好是臨江省的政法書紀沙瑞金,他們本就是一夥的,聯合起來,是要教育整頓誰呀?」
「當然,甭管要整誰,都跟我沒關係,我現在就打電話,讓我媳婦把錄音磁帶全都寄出去,看你們以後還怎麼勾結害人!」
「你敢!!」
鍾正國一聲大吼。
「鍾書紀,你覺得我現在,還有什麼不敢的?你們把我害得傾家蕩產、負債纍纍,我難道還跟你們客氣?」
「就算你位高權重,就算你們一幫人勢力龐大,但我就不相信,鬧大後能對你們毫無影響,絲毫不影響你們進步!」
鍾正國咬牙切齒,怒目圓瞪。
蔡成功這個賴皮!
他現在可能真是走投無路,破罐子破摔了。
不答應跟他勾結合作,他恐怕真敢把錄音磁帶寄得到處都是。
偏偏現在……
范建那個王八蛋,惹出來的案子,還正處於調查階段,許多人都被帶走問話。
自己一家要是再傳出以權謀私,唆使沙瑞金幫大風廠運作中標。
那麼都不用趙立春出手,自己一家以及沙瑞金,也會被一波帶走。
哪怕沒有收受任何好處,這種徇私舞弊的行為,也足以葬送四人的前程。
即便不降級降職,只是挨個警告處分,以後還要進步,都會無比困難了。
因為履歷上,已經有了污點!
即便自己不想進步。
可女兒女婿呢?
還有葛老悉心栽培的沙瑞金呢?
難道讓他們因此蒙羞,止步不前嗎?
一旦影響了沙瑞金,葛老豈會輕饒自己?
要換做其他時候,鍾正國都不怕他。
可是現在……
這該死的蔡成功,還真他媽會挑時候!
可是答應合作,就絕不可能賺夠兩千萬就收手!
鍾正國太清楚,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
很多巨貪都是從小恩小惠開始墮落。
貪婪的口子一旦被撕開,就不會癒合,只會越來越大。
鍾家會被蔡成功拖下水,在以權謀私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將來就只有兩種結果。
一是自己這邊,始終有權有勢,能確保平安無事。
二是轟然爆雷,一家人全都鋃鐺入獄,牢底坐穿。
不過妥協合作,將來並不一定會死。
破罐子破摔,是立馬要被毀掉前程。
好死不如賴活著!
鍾正國正要開口說話。
手機里傳來了蔡成功語氣緩和的聲音。
「鍾書紀,同歸於盡,我沒什麼損失,因為連行賄罪都不構成,我也就欠一屁股債,以後日子難過。」
「可是你們呢?你們哪怕挨個小小的處分,以後想要升職都難了啊!尤其是亮平和小艾,他們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
「況且,當初你讓陳老檢察長幫我拉生意,從那一刻起咱們就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你們愛權、我愛錢,加深合作,有什麼不好?」
「更何況,大商無政不活,大政無商不穩!權力與資本,誰也離不開誰!趙家都有惠龍集團經商,你們鍾家有我蔡成功代勞,難道不好嗎?」
最後這一番話,著實打動了鍾正國。
憑什麼趙家能弄,自己就不能?
「行,你小子有種!」
「既然如此,那你儘快回京州,把大風廠處理掉!」
「大風廠留著始終是一個隱患,必須儘快處理乾淨!」
「處理完後,你就來臨江,我在這邊教育整頓,正好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話音剛落,蔡成功就歡天喜地的喊道:
「好的鐘書紀,我蔡成功願赴湯蹈火,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