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宋槐來到鳳西宮時,溫箐早已入夢良久。
院中被中滿了蘭花,那甜而不膩得香氣,混著夜風的清冷感,仿佛能淨化心中宋槐心底的煩悶。
完全是下意識的邁步踏入,宋槐自己都未曾覺察到自己這般夜闖娘娘寢宮,已有不妥。
他的視線落在那些蘭花上,忽然凝眸,原本沉醉的眸光,變得冷冽。
探身取過花瓣上的掛著的那片碎布,摩挲間眸光沉沉睨了眼溫箐的房間,轉身離開。
…………
翌日,溫箐還未睡醒,殿外便傳來公公焦急通報的聲音。
「娘娘!陛,陛下來了!」
人都已經來了,龍體嬌貴,自然是不可能在外曬著。
溫箐迷迷糊糊聽到腳步聲接近時,整個人從床上彈射起步,急忙抓過一旁的長袍,裹在身上。
「陛,陛下……」溫箐垂眸不敢直視南宮羽,柔聲輕喚。
雖然她看不到南宮羽此刻的表情,但直播間的觀眾可以。
滾動的彈幕,都在替溫箐分析著。
【嘖,板著個逼臉,跟有人欠他錢一樣……】
【帥倒是挺帥的,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他真的很有那種陰暗瘋批的感覺……】
【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
沒得到回應,溫箐抬眸探究的看向南宮羽。
還不等她再言詢問晨起急訪的緣由,就見南宮羽冷冽的目光,跟刀子般掃了她一遍,眉頭越蹙越緊。
「壓入大牢!」
隨著南宮羽一聲令下,候在外的侍衛湧入,無視婢女的阻攔,將又驚又懵的溫箐拽走。
被拽出門時,她有一瞬似乎是看到了宋槐。
但還不等她再去捕捉那麼身影,便又被拽走了。
獄內昏暗潮濕,牢房狹小,囚犯擠擠挨挨,鐵鏈鎖身,哀嚎聲不絕於耳。
溫箐曾經的貴妃的身份,讓她有機會被關在單獨的牢房中,但除了稍微寬敞些外,也並無任何不同。
許是溫箐這角色本身性格就不錯,獄卒並沒有奚落她,反而還在押送她的人離開後,送了壺水給她。
溫箐坐在荒草堆成的墊子上,沒一會光潔白皙的腿上便開始瘙癢。
這種陰暗潮濕的環境,最容易滋生什麼不用想也知道。
溫箐一陣惡寒,急忙跳起來,拍拍身上,通知小十一,「小十一,給我消毒,順便給這間牢房消毒一下!」
溫箐前兩次被關,牢房的環境雖然差,但畢竟關押的都不是人,似乎並沒有跳蚤這類東西,這讓溫箐下意識放鬆了警惕。
隨著溫箐的話音一落,溫箐能感覺到一陣看不見的清涼雨水,細如霧般的落下,身上的瘙癢感消散,就連牢房中那股潮味也得到了緩解。
【已為玩家清理完畢。】
小十一的播報完成後,溫箐才又重新坐在草糰子上,思索起今日這場無妄之災。
溫箐呢喃著跟觀眾們討論著,「我覺得皇帝剛剛看我的眼神,很明顯是帶著審視的,感覺他……」
溫箐稍微停頓,儘可能找個比較貼切的形容。
「感覺他看到我沒事,然後才火大的。」
溫箐的分析,得到了直播間觀眾一致的認可。
【嗯,我感覺也是!】
【靠,真有病,自己女人沒事他還不高興了……】
【等會,難道說是皇帝想你死,結果你沒死,所以他急了?】
【哥們……你這腦子在宮斗劇里,絕對活不過兩集……】
【確實,哥們你這太荒誕了。皇帝想殺一個妃子,還用請殺手?就算用,都用殺手了,就是不想自己動手,結果第二天又親自過來送主播下大獄?合理嘛!】
【要我說,難道是殺手的事暴露了?】
【樓上的兄弟,注意措辭,怎麼說的跟殺手是主播請的一樣!】
【哎?!等會,難道是皇帝聽到有人說,看到黑衣人從溫箐寢殿離開了?】
【我覺得……這個可能性比較高!】
在眾人一頓發散思維後,還真讓他們無限接近真相了。
正在溫箐準備再說些其他的猜想,供大家分析時,監牢內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噠噠噠……
沉穩的腳步聲響起,剛好路過溫箐牢前的獄卒駐足讓路,十分恭敬,原本在哀嚎和咒罵狗皇帝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看這架勢,來人地位絕對不低。
溫箐第一反應自然猜的是皇帝。
想著自己好歹是貴妃,怎麼說皇帝應該也是曾經喜歡過的,為了給自己爭取一個解釋的機會,該靠美色,還是要靠的。
在昏暗的牢房中,溫箐蜷縮在角落,她那白皙的肌膚在冰冷的牆壁上顯得格外脆弱,仿佛一朵即將凋零的花。
美眸中泛起了一層薄薄的霧,身體不自覺地顫抖,每一次顫抖都伴隨著難以忍受的瘙癢。
當獄外那抹身影出現時,溫箐抬起頭,用那雙含淚的眼睛,驚懼而無助地望向那抹身影。
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在身上抓撓,每一次觸碰都讓皮膚泛起一片紅暈。
說實話,溫箐覺得自己這樣很茶,但從餘光看彈幕的反饋來說,她這裝的很成功。
【啊啊啊啊!!寶寶受罪我心都碎了!】
【我的天,我終於明白什麼無情帝王家了!不是他們想看上去無情啊!這……這真的很難一碗水端平!】
【貴妃能有什麼錯那!她就算是想殺朕,也一定是朕傷了她的心!!】
【狗皇帝去死!】
獄外昏黃搖曳的燭光,將來人的身影拉長,影子蓋住溫箐嬌弱顫抖的身體,男人的呼吸一沉,側眸低言,「你先下去吧。」
「是。」旁邊獄卒恭敬地將牢房的鑰匙遞過去,轉身離開並未多問。
溫箐看不清男人逆光中的臉,只能在男人打開監牢大門準備進來時,繼續演柔弱貴妃,卷翹的睫毛掛著淚珠,顫抖著垂下眼瞼,不敢與人對視。
「臣給娘娘……」
宋槐的聲音低沉輕緩,努力克制心底那抹不該存在的感情,可在被溫箐那激動期待的眸光注視瞬間,行禮到一半話便哽在喉頭。
他後悔了,後悔自己為何要將夜行服的布料就那麼交給南宮羽。
明明是按規矩辦事,可此刻宋槐只想保下溫箐,不忍讓她就這般凋謝在這腐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