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川怒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他就是後怕,怕莊澤就這麼在後山不明不白死了。
山上夜裡氣溫低,要是一晚上沒找到莊澤,不被狼吃了也會被凍死。
陳明川放軟了語氣,擦了擦莊澤臉上的淚,「別哭了,我不吼你,我帶你回家。」
他拉著莊澤的胳膊,想要把莊澤拉起來,但是莊澤沒動,陳明川問:「怎麼了?」
莊澤指了指自己的腿,「疼。」
陳明川撩開他的褲腿一看,腳踝那裡腫了,怪不得莊澤就蹲在這裡也不動。
陳明川背對著莊澤蹲了下來,「上來,我背你。」
等了兩秒,陳明川才感覺莊澤趴上了他的背。
莊澤的手垂在兩邊,陳明川把他的手拉來放在了前面,「抓緊點。」
莊澤個子高,體重也不輕,陳明川剛背他起來的時候差點閃到了腰,後來才慢慢適應了。
山路很滑,陳明川走得慢,他讓陳小豆去通知其他人回家,他背莊澤回去。
「你讓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我請客吃飯,謝謝他們幫忙。然後告訴莊叔,我帶莊澤回家,明天給他送回去。」
鄉里鄉親幫了忙,給錢太生分,但是請客吃飯是必要的。
陳小豆說:「沒問題。」
陳明川背著莊澤,他能夠感受到莊澤的身體特別冷,冷得有些凍人了。
「誰讓你上山采蘑菇的?」
莊澤說:「二叔說采蘑菇可以做湯,賣錢。」
「你賣錢幹什麼?」
莊澤說:「大黃要被賣掉,要用錢買。」
陳明川額角抽了抽,「你二嬸要賣了大黃。」
莊澤低低的「嗯」了一聲,聽起來心情有些低落。
「明天我去你家把大黃帶回來,以後你想它了來我家裡看它。」
趴在陳明川背上的莊澤眼眸微亮,說了一句陳明川想不到的話。
「謝謝你。」
陳明川愣了愣,「不用謝,不過以後你不能一個人上山了,有水的地方也不能去。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一聲突兀的腸鳴響了起來,陳明川知道是莊澤肚子餓了,整整一天沒吃飯,能不餓嗎?
陳明川說:「我兜里有糖,自己摸。」
莊澤伸手在陳明川上衣口袋裡摸到了兩顆糖,他打開糖紙把糖吃了進去,甜膩的味道在味蕾炸開。
原來糖是這個味道。
以後陳明川給他的糖他要藏起來了,不給二嬸。
陳明川突然感覺肩膀一涼,他問:「你怎麼又哭了?不是安全了嗎?」
莊澤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
陳明川沉默了一會兒,「別哭了,回家給你做魚吃。」
莊澤低低的「嗯」了一聲。
剛上山的時候是白天,莊澤到處找蘑菇也沒有找到,慢慢天黑了,他又餓又累。
後面一不小心從一個坡上面摔了下去,背簍摔壞了,他的腿也受傷了,莊澤只能一瘸一拐地找到一棵大樹,蹲了下來。
天色越來越暗,樹林裡只有風聲和動物叫的聲音,莊澤沒有什麼害怕的情緒,只是埋著頭。
直到很久以後他才意識到,沒有人會來找他,他可能會死在這裡。
莊澤是明白死亡的,他哭了,不是害怕死,是害怕大黃被賣給人吃掉。
莊澤又想起了陳明川,陳明川在他的記憶里代表了辱罵和暴力,他厭惡陳明川。
但是最近陳明川變了,莊澤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他只覺得自己願意待在陳明川身邊了。
如果陳明川來找他就好了,正在這麼想著,他就聽到了陳明川叫他。
現在他趴在陳明川背上,只覺得所有的疲憊席捲而來,心裡卻暖洋洋的。
陳明川背著莊澤到家的時候發現莊澤已經睡著了,他把莊澤叫醒,然後讓莊澤脫了鞋。
看了看莊澤腿上的傷,陳明川感覺應該不太嚴重,只是有點腫。
給莊澤擦了萬能的紅花油之後,陳明川去熱晚上的剩菜了。
等莊澤吃了飯,陳明川說:「待會我給你燒水洗個澡,今天晚上你就睡我這裡。」
把莊澤帶回來主要是擔心受傷的莊澤回了莊家沒有人管他,沒人給他上藥。
「你要是不願意,我現在也可以送你回家。」
莊澤說:「睡這裡。」
陳明川摸了摸他的頭,「好。」
這次莊澤沒有抗拒陳明川。
給莊澤洗澡的時候陳明川發現莊澤身上全身都是包。
應該是被山里蚊蟲咬的,怪不得他背著莊澤的時候總覺得莊澤在動,原來是身上痒痒。
洗完澡後,陳明川拿花露水給他抹了抹。
弄完這一切之後陳明川也累得不行,他躺在了床上,他睡外面莊澤睡在裡面。
才閉上眼睛五分鐘不到,陳明川就進入了夢鄉。
莊澤睜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屋頂,又扭過頭看了看陳明川。
盯著陳明川的臉看了很久很久,莊澤也閉上眼睛睡覺了。
半夜,莊澤感覺自己被什麼抱住了,他睜開眼睛發現陳明川像八爪魚一樣纏在他的身上。
莊澤皺了皺眉,推了推陳明川,但是陳明川沒動,呼吸聲依舊均勻。
不知道為什麼,莊澤心裡有了在陳明川背上一樣的感受,心口好像熱熱的,臉也燙。
莊澤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他發燒的時候,他垂下眼盯著陳明川放在他身上的手,我生病了嗎?
想不明白,莊澤就不想了,他翻過身把陳明川給抱住了,然後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這樣陳明川就不會亂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