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陳明川不明所以地問。
江戚組織了一下措辭，「家裡人對你們沒那麼上心。」
陳明川愣了一下，沒想到江戚還會這麼委婉地說話。
「我確實和家裡沒什麼感情，你不用顧忌我的心情。」
江戚心裡泛起了淡淡的漣漪，對他來說陳明川只是合作夥伴，可是聽到陳明川這樣說的時候，他心裡竟有些不舒服。
這段時間相處，江戚覺得陳明川並不像普通的少年一樣叛逆，相反他既成熟又聰明，是個很穩重的人。
所以他很難想像到底是什麼樣的父母會討厭這樣的孩子。
「等你出院之後，如果家裡回不去，我可以幫你介紹學校。」江戚開口道。
陳明川笑了笑，「想起來還挺有意思，在療養院冒完險之後，我還要出去上學。對了，江醫生你多大了？」
江戚，「24。」
陳明川說：「那你比我大六歲，你是本地人嗎？」
「是，」江戚說：「我住在成河區。」
成河區是出了名的富人區，不過陳明川也不意外，畢竟江戚的談吐也不像普通人，可這讓陳明川更好奇了，一個前程似錦的首都軍醫大學生，為什麼會來這郊外的破療養院。
陳明川沒有問出來，他放下筷子說：「我吃完了，現在可以看檔案了。」
江戚已經把圖片導入進了他的私人電腦，兩個人看得很細心，一張都沒有放過。
江戚右手握著滑鼠，動作有些許僵硬，因為陳明川就站在他身後，距離有些太近了。
他可以聞到陳明川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一股很清淡的薄荷味。
放在滑鼠上的修長手指輕微地動了一下，江戚往前坐了坐，拉開了點距離，陳明川沒有注意他的小動作。
「等一下。」
陳明川伸手按在了江戚的手上，「往回倒一張。」
江戚的身體微僵，半晌過後他用右手食指摁了一下滑鼠，圖片返回到了上一張。
這是一張去年入住療養院病人的檔案，張慧，21歲，創傷後應激障礙，有自殘傾向。
陳明川動作自然地收回了手，「你看右下角，是不是有一個紅色的印跡。」
江戚把圖片放大了，果然左下角有一塊很小的紅色印跡。
「不小心碰到的紅色印泥？」江戚說：「也有可能是標記。」
陳明川說：「繼續往下看，看看還有沒有被標記的。」
江戚繼續按動滑鼠，檔案一張張地略過。
兩分鐘後，他們又找到了一份有紅色印泥的檔案。
何冬，30歲，患有偏執型精神障礙。
江戚眉頭微蹙，「這個人是三年前入院的，療養院沒有他的出院記錄。」
陳明川，「他可能死在了療養院，剛才張慧的檔案也沒有出院記錄。」
繼續往下看檔案，江戚的動作突然停住了。
陳明川掃了一眼檔案，這是一個女孩兒的檔案。
許靜媛，15歲，患有精神分裂，入院時間是八年前，只有入院記錄沒有出院記錄。
「這個人你認識？」
江戚沒有說話，他的眼睛盯著檔案下方的紅色印跡。
過了一會兒，江戚「嗯」了一聲，開始繼續往下看檔案。
看到江戚的反應，陳明川大概猜到了江戚來這裡的目的。
半個小時後，他們把檔案都看完了。
陳明川在這裡還看到了何童的檔案，這個何童也就是小春口中消失了的阿童。
陳明川明顯感覺到江戚狀態有些不對，他開口道：「江醫生，如果你有心事可以跟我說。」
江戚彎了彎唇，變回了理性的模樣，「沒什麼。」
「標記了紅色印泥的檔案一共三十份，其中還包括你的。」
江戚垂眸道：「其中25份是很久以前的，只有5份是還在住院患者的。而且你、劉冰、程可的紅色印泥標記更深，其他兩個人相對更淺，剛好你們三個顏色重的遇到了鬼，所以印泥應該就代表被選中。」
陳明川分析道：「被選中的人都很年輕，和家裡關係還不好，假如我們出了什麼事，家屬應該也不會來療養院鬧，或者院長可以拿錢了事。」
「對了，我昨天在辦公室的時候看到劉正民拿了幾份檔案出去。」
江戚，「他出辦公室的時候的確手裡有檔案，說是院長需要。而且昨天開會的中途院長接了一個電話，本來他散會後應該回辦公室，但是接了電話之後他很匆忙的就離開了醫院。」
陳明川眼眸微眯，心裡懷疑劉正民拿走的檔案就是被標記過的。
那麼……檔案要拿去給誰看？
天空突然陰沉了下來，窗外飄起了小雨。
江戚看到窗外的雨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他很討厭雨天。
陳明川轉身把窗簾拉了起來，「你和劉正民關係怎麼樣了？」
江戚說：「他的確有意把我培養成院長的人，不過他還沒完全信任我。」
「我之前說了我要裝瘋，你可以把我當投名狀，」陳明川緩緩開口道：「等我裝瘋之後，你不僅要敷衍對待我的心理治療，還要想辦法加重我的心理問題。」
「劉正民肯定會來打探你為什麼這麼做，你只需要不經意地透露你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療養院的醫生手底下病人越多，收入也就越高，你可以跟他說你不希望我好起來，你想要掙錢。」
「劉正民和林院長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他們肯定需要冷血的劊子手。你把自己打造成那種人設，他們很可能會拉你入局。」
江戚抬眼看著陳明川，少年穿著白色的衛衣，是他初次見面的時候看到的那件。
說起計劃的時候，少年臉上都是沉穩和冷靜，還有一絲勝券在握的味道。
江戚的心跳加速了些許，連陰雨天帶來的鬱悶感都消散了。
「聽起來不錯，林天翔的心腹醫生一共有四位，如果想要他看到我，我還需要讓他的心腹消失一兩個，這樣他才會想著補空缺。」
陳明川問：「你打算怎麼辦？」
江戚挑了挑眉，「他們是跟著林天翔的人渣，從私生活入手應該可以抓住他們的把柄，我會讓朋友去調查。」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陳明川只穿了一件不加絨的衛衣，他感覺身上有些冷。
打了個噴嚏後，陳明川說：「那我先回去了，這兩天他們沒給我下安眠藥，也沒有搞鬼嚇我，等過段時間他們再次行動，我就開始裝瘋，你那邊也準備好。」
江戚盯著陳明川單薄的衛衣看了看，忽然問道：「你入院的時候沒有帶衣服？」
陳明川說：「只帶了秋天的。」
原本來的時候陳明川是想拿兩件厚衣服，但是他的厚衣服都被弟弟拿走了，原主後媽說反正療養院不會冷了他餓了他。
要是讓原主爸送冬天衣服來，估計也會以工作太忙為理由推脫。
至於原主的媽媽，她已經在別的城市結婚有了孩子，想要照顧怕也是鞭長莫及。
陳明川離開了江戚的辦公室，回到三樓，他路過309的時候聽到了一陣嘶吼聲。
「不要過來！」
「不要過來！」
「有鬼……真的有鬼，她的頭髮纏住我了！」
「救救我，救救我！」
鍾岸推開門走了出來，撞見陳明川後他臉上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是江醫生的患者吧，怎麼在走廊？」
陳明川往裡面瞥了一眼，劉冰被綁在床上，眼睛閉著，應該是被注射了鎮定劑。
「我剛做了心理疏導回來。」
鍾岸把309的門關上了，他推了推眼鏡，「快回房間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