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川咽了咽唾沫,拿起床頭的一杯水喝了下去。
103,一樓的房間,女鬼為什麼要提到它?
難道是在給自己線索?
陳明川眉頭微蹙,不知道該不該去。不過晚上他也去不了,只有等白天再和江戚商量商量。
「滋——滋——滋——」
陳明川忽然聽到了錄音機卡帶的聲音,他以前讀書的時候英語老師會用錄音機播放聽力,所以他對這個聲音並不陌生。
「一隻小貓沒有手,一隻小狗沒有腳,還有你、還有你……你沒有頭,沒有頭。」
「我的頭在哪裡……我的頭在哪裡……」
坐在床上的陳明川瞳孔一縮,又是這首詭異童謠。
剛才那個女鬼才唱了,現在房間裡又響起了同樣的歌聲。
陳明川從床上站了起來,第一次聽這首歌的時候他完全處於鬼壓床狀態,不過那次應該是因為藥物作用。
這一次他提前醒了過來,他倒要看看聲音是從哪裡來的。
陳明川花了五個積分查詢房間裡是否有監控,系統告訴他臥室有但是衛生間沒有。
跟著歌聲,陳明川假裝起夜上廁所走到了衛生間,衛生間是歌聲最大的地方。
療養院的衛生間並不大,只有一個洗漱台和馬桶。
陳明川的眼睛盯著洗漱台上方的鏡子,感覺聲音是從鏡子裡傳出來的。
用小刀撬開了鏡子,陳明川把它放在了地上,赫然看到鏡子背後的牆上放著一個小的錄音器。
此刻錄音器處於工作狀態,恐怖又詭異的童謠就是從它這裡發出來的。
將錄音器取了下來,陳明川眼眸閃爍了一下,果然療養院做了很多手腳想要嚇他。
醫院不在衛生間裝監控,恐怕也是避免拍到犯罪證據。
知道了是錄音之後,陳明川反而沒那麼害怕了,他把錄音器放回了原位,上床繼續睡覺了。
恐怖的歌謠一直在唱著,309的房間裡劉冰瞪大了眼睛。
「鬼……鬼又來了。」
白天一直綁著他的束縛帶早就鬆了,劉冰掙扎了兩下,徹底擺脫了束縛帶。
風將窗簾吹了起來,劉冰看了一眼窗台,他緩緩地走到了窗台邊。
窗邊剛好放好了一張凳子,劉冰踩著凳子上了窗台,一躍而下。
「嘭」的一聲悶響,療養院草坪被血染紅了。
與此同時,辦公室的醫生推開了門,閒庭信步般走到了樓下。
鍾岸垂眼看著地上的劉冰,神情冷淡至極。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很快劉正民過來了。
劉冰猛地睜開了眼睛,他還沒有斷氣。
喉嚨里發出嘶嘶的聲音,劉冰朝著他們伸出了手。
「救救我……」
劉正民說:「把他帶到頂樓,院長已經在等著了。」
鍾岸抬起了劉冰的腳,「搭把手。」
劉正民嫌棄地看了一眼還在喘氣的劉冰,但他還是和鍾岸一起把人給抬走了。
五分鐘過後,兩個後勤部的人來把草坪的血跡打掃乾淨了,可地上始終有一股子濃濃的血腥味,揮之不散。
——
陳明川閉上眼睛之後沒多久就睡著了,半夜他發起了高燒,迷迷糊糊間他聽到了「嘭」的一聲響,但是由於發燒,他根本醒不過來。
「滴——滴——滴——」
陳明川聽到了奇怪的聲音,他仔細辨人之後發現像是心電圖的聲音。
再然後,陳明川睜開了眼睛。
他不在病房裡,而是在一間手術室。
或者說,此刻他是在做夢。
陳明川看到了三個醫生和兩個護士,他們的臉都是模糊不清的。
鐵質的手術床上躺著一個人,他的頭髮被剃掉了,青色的頭皮上有一個巨大的傷口正在流血。
病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慘白的燈將他的臉照得毫無血色。
醫生們並沒有治療病人頭頂的大洞,他們面無表情,手中拿著手術刀。
年紀最大的醫生用手術刀劃開了病人的肚子,鮮血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陳明川沒來得及閉眼,直面了這血腥的一幕。
他扶著旁邊的牆吐了起來。
然而周圍的人像是看不到他一樣,依舊我行我素地在「做手術。」
陳明川一開始以為醫生是在救病人,然而當他看到醫生把病人的器官切下來放進冰袋之後,他才知道自己想錯了。
他試圖上前阻止醫生然而沒有一點用, 他碰不到醫生。
那些人看不到他,同樣的他的行為也無法影響他人。
陳明川就像一個看客一樣,看著病床上的人被切掉了器官,原本還有光芒的眼神一點點變得黯淡。
親眼看著自己的器官被割掉,卻無法阻止,比陳明川更痛苦的是手術台上的人。
眼前的畫面忽然變得扭曲,陳明川忽然看清楚了周圍人的臉。
做手術的醫生有院長、劉正民和鍾岸,護士是文敏和沈雪。
至於病床上的病人——是劉冰。
陳明川瞬間驚醒了,他眼裡是淡淡的恐懼。
他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經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陳明川腦海里閃過了昨夜做夢的畫面,他怎麼會做那樣的夢?
陳明川皺了皺眉,起身的時候差點暈倒,他摸了一下額頭,還沒有退燒,甚至發燒更嚴重了。
文敏來的時候陳明川躺在床上沒有動,今天他要開始裝瘋的計劃了,至於夢境的事他暫時沒有多想。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肯定是被女鬼嚇了之後他才做了這個亂七八糟的噩夢。
「下去吃早飯了。」文敏說。
陳明川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我……我不去。」
文敏看著顫抖的被子,眼神微變,「小陳,你怎麼了?」
陳明川的聲音從被子裡透了出來,語氣里全是恐懼,「我見到鬼了,長長的頭髮還穿著紅色衣服。她在我耳邊唱歌,還說要帶我走。文護士,我好害怕!」
文敏居高臨下地盯著陳明川,她開口道:「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是做了個噩夢,文護士你想要聽一聽嗎?」
文敏像哄孩子一樣說:「好啊,你講給我聽聽。」
陳明川還是躲在被子裡,「我夢到了一個女孩,她年紀不大臉被人給劃爛了,她的臉上全都是傷。」
文敏臉色忽變,她扯開了陳明川的被子,「你在哪裡看到的?」
陳明川眼裡有些疑惑,「文護士,我都說了是夢裡。」
文敏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是啊,肯定是夢,所以你有什麼好害怕的?你可別鬧著要出院,你的病情已經越來越嚴重了。」
「可是我真的聽到有鬼在唱歌,歌聲不是在夢裡,我當時人是清醒的,我聽到了歌聲。」
文敏表情恢復了正常,「所以我才說你病情加重了,大半夜的哪裡會有人唱歌。」
「小春也聽到過。」
文敏淡淡道:「他本來就是個傻子,心智只有三四歲,他說的話不能信。好了,下去吃飯吧。」
陳明川說:「我有些發燒,不想吃飯。」
文敏摸了摸陳明川的額頭,「才打了吊瓶又發燒了?」
「昨晚被嚇到了,」陳明川說:「我想休息了,麻煩文護士幫我把門帶上。」
陳明川這話不是假的,他現在身體狀況確實有些不對勁。
有的人天生八字弱,容易招惹鬼,別人看不見的東西,他可以看見。
然而這是要付出代價的,輕則發燒感冒,重則重病不治。
陳明川昨夜碰到了女鬼,身體沾染了陰氣,病自然就加重了。
文敏離開的時候深深看了一眼陳明川,關上房門後,她走在走廊上,看著白色的地板和仿佛沒有盡頭的走廊,她心底沒由來地升起了一股恐懼。
被劃爛臉的女孩,文敏記憶中療養院的確有這樣一個人。
她還記得那個女孩絕望的神情,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全都是恨意。
「我不會放過你們,我死了你們也別想好過。」
這是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文敏身體抖了一下,她尖叫一聲轉過頭看到了劉正民。
劉正民皺著眉頭,「文護士,你怎麼了?」
文敏搖了搖頭,「沒什麼,昨晚睡得晚有點累。」
劉正民說:「記得好好休息,304怎麼樣了?」
「他精神狀態已經有些不對勁了,」文敏說:「應該要不了多久就和劉冰一樣,到時候聯繫他家裡人延長住院時間也很容易。」
劉正民點了點頭,「好好干,錢已經打到你帳戶了。」
文敏神情有些恍惚,她抬眼看著劉正民,問出了一句話,「劉醫生,這個世上真的有鬼嗎?」
劉正民先是一愣,不過很快他笑了笑,「有鬼又怎麼樣?有錢能使鬼推磨,要是鬼真的來了,再把他弄死一次不就行了。」
皺了皺眉,劉正民狐疑地問:「你到底怎麼了?」
文敏說:「真的沒什麼,就是有些累,我先走了劉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