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瑤的靈魂緩緩睜開了雙眼。
黑夜裡，許知行就像是散發著無盡光輝的皓月。
照亮了整個世界。
莫青瑤一時間竟看得呆了。
活著的時候她只不過是肉眼凡胎，看到的只是許知行的表皮。
但此時身為靈魂體，卻能看到更多肉眼看不到的奇異景象。
「原來，許先生真的不是人...是仙人...」
莫青瑤不由自主的想到。
「莫姑娘，屏息凝神，在腦海中構思一套合身的衣物吧。」
許知行忽然開口道。
莫青瑤一愣，隨後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
「啊...」
驚叫一聲，連忙捂住那些羞人的部位。
此時莫青瑤甚至有再死一次的想法。
她忽然明白，為何許知行的眼神始終低垂，沒有看她。
「莫姑娘，你現在是靈魂體，已非凡人，可以自己幻化衣物。」
許知行輕聲提醒道。
莫青瑤此時也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特殊，她竟然是飄在空中的。
而且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甚至還有種隨時都會散去的感覺。
莫青瑤強行安定心神，隨後照著許知行的說法，屏息凝神，腦海中緩緩構建出一套衣物。
是一身長裙，月白色。
在她靈體的螢光中，就好像月色一般。
幻化出衣物後，莫青瑤才緩緩開口。
「先生，好了...」
許知行這才抬起頭看向她。
莫青瑤也終於發現了許知行的頭髮和樣貌，忍不住顫聲問道：
「先生，你的...你...」
許知行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不礙事，體魄軀殼是什麼模樣並不重要。」
莫青瑤似乎猜到了什麼，心頭不禁一顫。
李玄天此時走了過來，看了眼莫青瑤，對許知行道：
「這也不行啊，就算你聚齊了她的三魂七魄，用不了多久又會被賊老天收去，那不是白費功夫嘛。」
許知行笑了笑，並未回答。
抬手輕輕一招，墨淵劍來到莫青瑤身前。
「莫姑娘，你如今身為靈體，在這武道罡氣至剛至陽的人世，會如同身在油鍋，難以生存。」
「好在你臨死前明悟劍心，對於劍道的理解和參悟已然不俗。」
「如果願意與我這柄劍合二為一，成為墨淵劍的劍靈，有墨淵劍護持，就再也不用擔心受這陽世煎熬之苦了。」
「只是如果成了劍靈，便會受劍所束縛，失去了獨立自主的自由。」
「不過你放心，我會傳你一篇靈修之法，如果將來能大成，說不定還會有超脫的希望。」
莫青瑤還沒說什麼，李玄天倒是眼前一亮。
「劍靈？這是什麼法門？何為劍靈？」
九州天下，從未有過這一類的傳承。
至於說兵器有靈這個說法倒也是有。
可那一般頂多只能算是一種形容，而並非是實實在在的往兵器里注入一個靈魂。
所以對於李玄天來說，劍靈這個說法無疑是極為新鮮的。
其實許知行也沒有見過所謂的劍靈，之所以會有這種安排，主要是上一世聽說過這一類的文化作品流傳。
所以就有了這個突發奇想。
讓莫青瑤附身在墨淵劍上，成為墨淵劍的劍靈。
至於能不能成，許知行雖然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基本上沒有太大的擔心。
墨淵劍是他的本命劍，靈性極高。
但墨淵劍的靈性只是一種靈性，並沒有一個靈體獨有的獨立思維。
如果莫青瑤能夠取代這一份靈性，那就可以成為墨淵劍的劍靈。
許知行並沒有著急著回答李玄天，只是笑道：
「前輩，稍後在向您解釋。」
說罷，看向莫青瑤，等待著她的決定。
莫青瑤感受著許知行的目光，嫣然一笑。
「先生，您不是說，只要不放棄，就永遠都有希望嗎？我都已經這樣了，結局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呢？」
許知行眼神微微一動，隨後竟開懷大笑。
「哈哈哈哈...好，莫姑娘經此一難，也算是脫胎換骨,從此以後心境通達，大道可期。」
莫青瑤低眉淺笑，盈盈一拜。
「承先生吉言，不過我還有一事相求，希望先生能答應。」
許知行笑道：
「莫姑娘先說說看，能答應的，許某一定答應。」
莫青瑤抿了抿嘴，雙手不自覺的互相捏緊。
語氣中明顯多了幾分忐忑。
「不是什麼為難的事，只是希望，先生以後能不能不叫我莫姑娘？」
許知行神情一滯，實在沒想到莫青瑤提的竟然是這個問題。
莫青瑤低著頭，萬分糾結。
有些後悔提這個要求。
正打算收回這句話的時候，卻聽到許知行輕聲道：
「好。」
莫青瑤猛地抬頭，眼中驚喜顯而易見。
若非是靈體，恐怕此時她已經是淚流滿面。
「接下來，你放鬆心神，我會讓墨淵劍與你顫聲共鳴，因為從未做過這件事，所以過程中會有怎樣的變故我也不清楚，所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許知行語氣凝重道。
莫青瑤連忙安定心神，點了點頭。
隨後閉上了眼，全身心放鬆，不設任何防備。
許知行不敢有半點差池，全神貫注。
李玄天甚至連金身法相都顯現了出來，以免那該死的老天爺再來搗亂。
許知行心意溝通墨淵劍，劍身上猛地綻放出璀璨的光華。
一縷縷劍氣如絲，飄飄蕩蕩。
墨淵劍那本能的靈性帶著些許抗拒，但又不敢違逆許知行這位主人。
那些絲線一條條蔓延向莫青瑤的靈體，鑽了進去。
莫青瑤臉上明顯出現一抹痛苦的表情，但她的身體依舊沒有半點抗拒。
因為她完完全全的相信許知行，就算此時許知行會害死她，她也不會有半點怨言。
當所有的劍氣絲線全都連結上了莫青瑤的身體後許知行也有些驚訝的發現，那些連結的點位竟然恰好就是莫青瑤身上那周身竅穴的位置。
只是不知道靈體是不是還有竅穴。
連結完成後，許知行便開始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莫青瑤的存在。
就像，之前能夠感覺到墨淵劍的存在一般。
是一種心有靈犀的感應。
許知行心中暗自鬆了口氣，總算是成了。
隨後輕聲開口道：
「收...」
莫青瑤的身體瞬間化作一抹流光，鑽進了墨淵劍的劍身之中。
剎那間，墨淵劍竟然如同擁有心臟一般，劍身開始富有節奏的跳動。
「許先生，我成功了...」
許知行的內心，忽然迴響起莫青瑤的聲音。
許知行無言而笑，伸手輕輕握住了墨淵劍的劍柄。
「青瑤，好好修行，爭取早日超脫。」
劍身晃了晃，沒有說話。
許知行沒有再將墨淵劍收回體內，而是將其放在後背，以一縷氣機連接。
李玄天也撤回了金身法相，看著許知行背後的墨淵劍嘖嘖稱奇。
「好傢夥，說它是一柄劍，倒更像是一個人。這劍就算沒有你的指揮，恐怕也能擁有不俗的戰力吧？」
許知行點了點頭，沒有再說劍的事。
而是轉過頭看向東方。
此時東邊天際已經是一片紅霞。
一輪紅日露出了一點點弧度。
許知行身形依舊筆挺，雪白長發披在腦後，雖然是形銷骨立，但一身氣度卻更勝往昔。
「前輩你看，不管夜晚多麼漫長，多麼黑暗，終歸能等到陽光升起的時候。
所以永遠不要失去希望，只有心懷希望，人，才能繼續拼搏，繼續勇敢的活下去。」
李玄天順著許知行的目光看向東方。
霞光將他雪白的鬍鬚染得泛著一抹粉紅。
那明亮的眼眸里，平靜中潛藏著洶湧澎湃的情緒。
他目光轉移，從那輪紅日看向許知行的背影。
這一刻，在李玄天的眼睛裡。
就算是那即將升起的朝陽，也不如眼前這個才不過中年便已經是白髮蒼蒼的教書先生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