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許知行的提議,李玄天不由得眼前一亮。
「好,這個想法非常好。」
但隨後他又有些遲疑。
「只是想要施行起來,恐怕不容易。」
許知行笑了笑,輕聲道:
「不管多難,試一試總歸是沒錯的。」
李玄天點了點頭,看向許知行道:
「那你這具分身的力量...」
許知行搖了搖頭。
「已經不足以完成這件事了,不過我還有弟子,北燕皇帝宇文清、大周京都的趙虎,還有知秋、紀安、錦書、孟浩...他們在儒道一途都有很不錯的造詣。
還請前輩就像相信我一般,去相信他們。因為他們,才是這個天下的未來。」
李玄天身形一震,內心不由得觸動。
『他們才是這個天下的未來。』
這句話讓李玄天有種晨鐘暮鼓般的感觸。
一直以來,因為肩負天下武道氣運,李玄天向來都是把整個九州之事當做是自己的責任和擔子。
而且因為武夫的特性,他最信奉的就是自己的拳頭,自身的強大。
這並非是什麼缺點,對於武夫來說,就是需要有這樣的意氣,否則不可能達到李玄天這般高度。
但是對於整個天下來說,這等於是沒有給後輩子弟出頭的機會。
在之前,李玄天從不覺得這有什麼。
可是經歷過最近的一些事,此時又聽到許知行這一句話。
李玄天終於意識到憑他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就算修為再強也不可能把所有事都扛在肩上。
他李玄天就算擁有神遊巔峰的修為,也遲早有壽元耗盡的那一天。
所以九州後輩子弟的成長,才是九州繼續繁榮下去的關鍵所在。
深吸了口氣,李玄天重重點頭 。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會好好培養他們,把九州,交到他們的肩膀上。」
許知行笑了笑,轉過身,看向西方。
隨後輕輕一嘆。
「唉...我這個做先生的,卻是不夠稱職。以後,還要多麻煩前輩你了...」
李玄天沉默不語。
內心不由得有些蒼涼。
這麼多年來,整個天下也就只有許知行這一個能與他說得上話的人。
站在高處久了,那種孤獨感是常人難以感受的。
好不容易有個能相提並論的人,卻又匆匆而逝,哪怕是李玄天,也會感覺悲涼。
許知行或許是這世上唯一能夠理解李玄天感受的人。
但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朝李玄天緩緩抱拳躬身行禮,至此之後,他便徹底消失在九州。
九州的一切的事務,都將落在李玄天肩膀上。
李玄天也緩緩抱拳躬身回禮。
敬許知行孤身一人,遠去域外,面對那無盡的神魔,和地獄一般的世道。
直起身後,許知行的身形早已消失不見,只餘下一抹浩然真意,迴蕩在這天地之間。
「唉...」
李玄天喟然長嘆,轉過身,看向那四尊神靈。
「剛才我與許先生的談話想必你們也聽到了,現在有兩個選擇擺在你們面前。」
「第一,我滅掉你們的神格,讓你們就此徹底消失在天地間。」
「第二,配合我,去封鎖那些魔族,創建試煉之地,我可以劃分一片區域,讓你們活下去。」
「選吧。」
四位神族之中的真神境神靈相互對視,沒有說話。
但祂們暗中神識卻已經在開始交流。
「我神族至尊高貴,豈可受此屈辱?不如我等一同自爆神格,就算殺不死他,也至少能夠重創。」
「不可,自爆神格我等便再無生還的可能。」
「不若我等先委曲求全,答應他。等到來日,這北玄九州的守護結界散去,我神族天神乃至主神境大人降臨,必能從他手中奪回我等神格,還我自由之身。」
「嗯,可以,我觀這九州結界如今早已稀薄不堪,或許用不了多久便能徹底散去。」
「好,那就先委曲求全,保存性命,屆時與我神族大軍里外相合,一舉踏平九州。」
「沒錯...」
「可以...」
「就這麼辦...」
不遠處,李玄天嘴角微微上揚,眼中滿是鄙夷。
這些所謂的神族,甚至還不如大多數人類有骨氣。
這樣的神族,就算實力再強,也就那樣,不足為慮。
隨後四位神靈全都看向李玄天,單膝跪下,俯首稱臣。
「願聽從上仙安排...」
李玄天寒聲道:
「既然如此,那就幹活吧,那些魔族在什麼地方我會指引你們,先說清楚,誰若是讓魔族逃脫,必殺...」
四位神族渾身一震,全都低下了頭顱。
眼中滿是憤怒和殺意。
李玄天渾不在意,揮了揮手,像是趕蒼蠅一般讓祂們各自離去。
如今九州內,還剩下六處魔族藏身之地。
荒州、青州、幽州、雲州、中天州各一處,還有最後一個在北燕天山之下。
荒州的魔族已經被晉升靈尊境的許紅玉控制,青州、幽州、雲州和中天州這四處的,由四位神靈去鎮守。
最後北燕天山之下的那位,由北玄大帝之女,瑤光和宇文清一起去處理。
李玄天反而閒了下來。
不過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他要去一趟京都,找許知行的弟子趙虎和賀知秋,商討如何布下試煉之地。
與此同時,賀知秋一行四人也終於趕到了泰安城。
望著那氣勢宏偉的城門,賀知秋不由得心生感慨。
上一次來的時候他才十幾歲。
沒想到第二次來,已經是十幾年後的事了。
再次進入泰安城,城裡的繁華依舊讓賀知秋都忍不住讚嘆。
還記得那時候,他跟著大虎師兄還有張恆師兄、王碩之師兄一起從揚州遠赴數千里,來京都趕考,第一次見到這種人間極致的繁華景象,除了滿眼的新奇之外,更多的是一種彷徨和不安。
但那時候事事皆有三位師兄護著,他只需要安心的做他的小師弟就好。
到如今,同樣是一行四人,而他,卻已經成了大家的師兄了。
賀知秋並不知道趙虎在哪,但他知道陳家在哪。
於是便打算先去陳家問問,然後再去找趙虎。
剛走過城門口的一條街道後,在那人來人往的人群之中,有一位身著黑白文士長衫的青年負手而立。
他相貌普通,嘴邊留著些許鬍渣。
一頭長髮披肩,梳理得一絲不苟。
髮髻上插著一根普普通通的木簪,看材質應該是桃木雕刻的。
身形挺拔而立,既不顯高傲獨立,又不失文人風骨。
一如他的為人。
沉穩大方,不驕不躁,不卑不亢。
賀知秋愣在原地,望著那人,嘴角緩緩上揚。
眉宇之間,再無半點憂色。
眼中清澈璀璨,一如十幾年前那個明媚的少年。
他腳下不由自主的加快速度,一雙衣袖鼓滿秋風。
飄飄蕩蕩。
從未有過的輕快。
「師兄...好久不見...」
青年文士輕輕一笑,握住了賀知秋的肩膀,輕聲道:
「知秋,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