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山南麓,金吾衛校場。
三千虎賁迎風而立,人人如標槍一般。
若是從天空俯瞰,三千人不動如山氣勢非凡。
江陰侯吳高,靖海侯吳忠,指揮康鎮三人,都穿著父輩的戰甲,列於軍陣之前。
三千多雙眼睛,滿懷期盼的眺望校場營門之外。
忽然,一陣大風吹過。
紅色的日月戰旗獵獵作響,隱有飛沙吹打一張張古銅色的臉龐。
「來了!」
康鎮激動的低吼一聲。
「全軍.....」
「肅立....」
轟!
一聲巨響,三千名將士挺直胸膛雙腳併攏,迎風肅立。
他們手中雖沒有兵器,但卻隱隱展露出無堅不摧的殺氣。
~
吱嘎吱嘎...
沙沙沙...
戰馬的鐵蹄,踩著校場的砂石地面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
三千多雙眼睛,驟然睜大。
一匹純色的戰馬,出現在校場營門之外。
戰馬純白,沒有半根雜色,毛髮光滑如雪,晶瑩如玉。
馬背上之人,一身令人不敢直視的金黃色的龍紋戰甲,華貴非凡。
戰馬的韁繩,被身披紅色披風的戰將牽在手中。
在他二人身後,是長長一隊銀甲騎兵。
行進之時,騎兵隊列鴉雀無聲。
令行禁止之間,窺見百戰精銳的無雙風采。
~~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吳高等人率三千火器營大小軍校,齊齊跪伏。
三千將士,轟然單膝跪地,聲響猶如山崩地裂,震人心弦。
朱標騎在馬背上,沉重的戰甲壓著他的雙肩,但他依舊竭力的昂著頭,在馬背上俯瞰,眼前那望不到邊際的虎賁之師。
「殿下!」
李景隆牽馬,大聲道,「這就是臣奉旨為您組建的三千火器營。」
聞言,朱標微微眯起雙眼。
一股特別的感覺,突然在心中攸然而生。
他突的想起李景隆在宮中時候跟他說的話。
「太子爺,這都是您的親軍!」
他這個太子,確實是古往今來地位最穩當的太子。
但是,作為太子,他也有一些身不由己的地方。
開國軍侯勛貴們忠誠於他,朝廷百官聽命於他。
但他卻不像他的那些藩王弟弟們一樣,擁有自己的...直屬的只聽命於自己的親軍。
他不是不能有,也不是不可以有。
而是....他一直不願意有。
這份不願意,其實也是對他父親那個皇帝的最大尊重,也是父子之間的一種默契。
但現在....
視線之中的三千虎賁,突然讓朱標心中豪氣萬千。
作為將來大明帝國開國第二代的君主,他朱標何嘗不想,指揮方遒統帥千軍萬馬呢!
他何嘗不想讓世人看到他除了仁厚溫和的一面之外,心底那隱藏的,縱橫萬里的雄心壯志!
心中念頭百轉千回,忍不住低頭看了李景隆一眼。
後者也在看著他,眼神之中滿是孺慕之色。
朱標忍不住,對李景隆點點頭。
後者還以微笑,純粹清澈,沒有半點雜念。
一時間,陣陣暖流從朱標心頭涌過。
「二丫頭對我,真情如此!」
朱標心中暗道,「我這一生,必不負他!我們二人,可為千古君臣榜樣!」
~
「眾愛卿平身!」
朱標在馬背上,微微抬起馬鞭,正色道,「軍旅當中,甲冑在身無需叩拜!」
說著,輕輕夾動戰馬腹部,白色戰馬緩緩前行。
待行至三千虎賁軍列之前,朱標的馬鞭輕輕拍打兩下。
純白的戰馬,緩緩跪倒。
一身金甲的朱標,翻身下馬。
李景隆按著腰刀,大步上前,隨行在朱標身側。
「起!」
李景隆大喝一聲,三千虎賁昂然起身,挺胸肅立。
朱標徐徐前行,眼神在一張張年輕但堅定的臉龐上掠過。
突然,他一拳砰的一聲砸在一名士卒的胸口。
那士卒一個趔趄,但隨即馬上站好,昂首挺胸。
「有把子力氣!」
朱標笑笑,張口問道,「叫什麼?」
「回殿下!」
瞬間,那士卒眼眶泛潮,大聲卻又急促激動的喊道,「臣名,張自強!」
「出身軍旅之家?」朱標又問。
「家父洪武三年從軍,洪武十一年戰死,臣於洪武十三年成丁補入金吾衛!」張自強大聲道。
「也是功臣之後!」
朱標拍拍對方的肩膀,看著對方的眼睛,對李景隆道,「賞!」
李景隆按著軍刀,環視一周,大聲道,「太子爺有旨,賞!」
話音落下,就見營門外,數輛馬車依次而入。
朱標微微詫異,他只是想讓李景隆賞這張自強。而看樣子,李景隆好似要賞賜全軍?
「殿下!」
李景隆在朱標耳邊道,「請您先恕臣自作主張之罪!」
「嗯?」朱標更是詫異,但沒有說話。
就見李景隆唰的抽出腰刀,走到馬車前。
而後腰刀揮舞,咔嚓一聲。
「嘶.....」
驚呼之聲,此起彼伏。
就見一口箱子迎著刀鋒碎裂,無數白花花的銀子,嘩啦啦如洪水一般涌了出來。
「太子爺口諭!」
李景隆大聲喊道,「今日火器營三千軍旅,人人有賞!」
喊著,頓了頓,繼續大聲喊道,「每人五兩大銀,棉布一匹!」
「諸君!」
李景隆振臂高呼,「厚賞至此,足見殿下熱愛吾等之心,身為軍人,有明主在此,豈懼個人生死乎?」
「大明萬歲,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而後,如潮的歡呼,震天而起。
「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大明江山萬萬年!」
喊聲之中,李景隆手捧銀錠,走到朱標身前,「臣請殿下責罰臣自專,自作主張之罪!」
「你...?」
朱標笑嘆,「你何罪之有呀!」
說著,他重重的拍拍李景隆的肩膀,「得子如此,夫復何求?」
「殿下!」
李景隆又道,「臣斗膽請您親自給三千虎賁發賞!」
「好!」
朱標心中豪氣頓增,轉身立於軍列之前的高台之上。
「孤,親自賞賜爾等!」
「上前來!」
一名名軍士,激動得無以復加,雙手接過朱標的賞賜。
更有甚者,已是當場落淚,恨不得當場就為朱標去死。
待朱標手都麻了,三千人的賞賜才堪堪發完。
軍陣重新列陣,依舊穩如泰山。
朱標背著手,站在高台上,心中感慨萬千。
剛想說什麼,就聽李景隆又突然大喊。
「你們吃誰的飯?」
三千虎賁,不假思索,脫口大喊,「吃太子爺的飯!」
李景隆揮舞雙臂,「穿誰給的衣?」
「太子爺給的衣!」
「拿誰的軍餉?」
「太子爺給的軍餉!」
「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又一次山呼海嘯的朝拜聲中,李景隆轉頭看向朱標,「太子爺,您講兩句!」
「嗯!」
朱標重重點頭,唰的舉起手臂。
轟!
三千將士再次雙腳併攏,目光虔誠。
朱標沉聲,開口道,「今日,爾等是孤....火器營中,尋常士卒!」
「但翌日,孤希望你們是大明軍中,百戰良將!」
「願爾等奮發圖強,保我大明千秋萬代,江山無恙!」
「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呵呵!」
朱標聽著耳中震撼的歡呼,臉上浮現出志得意滿的微笑。
餘光忽然瞥見,李景隆擎著一桿大旗出現在他身側。
「太子殿下!」
李景隆鄭重道,「臣斗膽,請您給火器營三千虎賁授旗,賜我等軍旅之名!」
「好!」
朱標接過大旗,唰的一下展開。
就見戰旗之上,一條巨龍分外猙獰。
「孤賜爾等!」
朱標大聲道,「即為三千營....我大明獨一無二之三千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