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慢而又歡快的行駛。
常茂和曹泰兩人護著馬車,不住的打著哈欠。
「一是臣沒來得及說!」
李景隆在馬車中,對朱標低聲道,「二是臣沒想好怎麼跟您說?」
「為什麼沒想好呀?」朱標閉著眼,雙腳愜意的在朝鮮少女的懷中蠕動。
「因為呀,這事他涉及的可不是臣一人!」李景隆看看朱標的臉色,「臣得慎重!」
「哦,還涉及到誰呀?」朱標的口吻很是漫不經心。
「呃!」
李景隆頓了頓,「韓國公!」
「哦!」
朱標又是微微點頭,「你是怕跟孤說了,得罪韓國公?」
「不不不....」
李景隆忙擺手,搖頭道,「臣哪怕得罪他呀!臣是怕說了,您難做!他畢竟是開國的老臣,又是皇家的親家....」
說到此處,李景隆心中陡然警醒。
「朝鮮使臣找我的事,標哥其實已經知道了!」
他心中正警覺,朱標已是睜開眼,面帶微笑。
「太子爺...呵呵!」李景隆訕笑道,「敢情您早都知道了!」
「不早,昨晚上知道的!」
朱標淡淡的開口,「我也並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是在想....」
說著,他嘆口氣,「你覺得怕說給我聽,我難做。其實是在說,這事告訴我之後,我難以決斷怎麼處理,對不對?」
「對....」
李景隆剛一開口,猛的反悔,「不對...」
「對!」
朱標卻笑道,「我真是難以處理,正如你所說,大明朝的開國六公,為大明立下汗馬功勞堪比蕭何....還是長輩!就為了這點事,孤就不依不饒?」
「但是,比起孤難以決斷而言,孤還發現一件事!」
李景隆的玲瓏心暗中轉了七八圈,「您說!」
朱標微微蹙眉,「孤在想,你是世襲罔替的國公,你都有這個顧忌。朝中其他大臣官員們,是不是也都要諸多忍讓,從中通融,乃至示好?」
「我自認為是七竅玲瓏心!」
李景隆聞言,心中嘀咕,「可是面對標哥你,我就是個笨蛋呀!」
朱標這話信息量太大了,不是在怪罪李景隆,而是在影射李善長在朝中的影響力。
「有時候,面對這些老臣!」
朱標微微嘆氣,「孤也想著,能寬容就寬容一些!而且母后在的時候,一再告訴孤,雖說孤是太子,可他們都是長輩,即便是尋常人家,對待親戚也要禮遇有加,何況我們天家?」
「可是呀!」
朱標身子動了動,又道,「你說他們怎麼想的?」
「啊?」李景隆愣神,「什麼怎麼想的?」
「錢,多少算多?」
「權,多大算大?」
「父皇也好,孤這也罷,這些年給的不多嗎?」
這話,李景隆沒法接,但他又不能不接。
「在臣看來...」
李景隆猶豫片刻,忽眼角瞄了一眼那朝鮮少女。
「放心,不懂漢話!」朱標笑道。
「不懂咱們漢話,您跟她怎麼溝通?」李景隆問道。
「嘖...」朱標不悅,「非得說話才能溝通?」
說著,看向李景隆,「你小子別打岔,你剛才要說什麼來著?」
「臣是說在臣看來!」
李景隆笑道,「其實丫就是老糊塗了!」
說著,微微湊了湊,「都那把歲數了還折騰什麼?這輩子還沒折騰夠!臣要是他,就把沒吃的嘗了,沒耍的弄了,然後留點福報給子孫後代!」
「那麼大歲數了,還占據朝堂群臣之上。沒有宰相的名頭,想著宰相的風頭。」
「要臣說,這就是不知進退了!」
「他可以不知進退!」
朱標又嘆口氣,「可是孤....不能顯得刻薄寡恩呀!」
說著,忽的笑出聲,「怪不得古人言,只能共患難容易,共富貴難!」
「你們爺倆不是怕刻薄寡恩,你們爺倆是拿著小本本記著,準備一棒子打死呢!」
李景隆心中再次暗道,「他老糊塗不知進退誰慣的?你們爺倆要是早早的該打打該罵罵,不早消停了?」
這時,朱標忽看向李景隆,「哎,二丫頭!」
「您說!」
「你是不是也怕得罪韓國公?」
唰!
李景隆後背的汗都下來了。
但面上格外的鎮定,啪的一拍大腿,「您這話說的,誰怕他是孫子!」
說著,低聲道,「他不是攛掇朝鮮使臣也來跟臣行賄嗎?您猜怎麼著?」
「嗯!」朱標饒有興致的側耳。
「臣回頭就給他來了個現世報!」
「說說!」朱標壞笑道。
「韓國公家門下有個錢莊,京城四大號之一,三江源!」
李景隆低聲道,「臣給....搶過來了!」
「嗯?」
朱標皺眉,思索片刻,搖頭道,「不痛不癢的算什麼現世報?再說,一個錢莊,有什麼用?你小子弄錢是把好手,但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孤對你的期望,可不在錢字上。孤不指望你超過你父親,但最起碼,你得文武雙全!」
「是是是!太子爺教誨的是,但臣把這三江源搶來,可不是為了臣!」
「那是?」
「為了您呀!」
李景隆又一拍大腿,「這是臣給您預備的呀!」
「我?」
朱標詫異道,「你給孤弄個錢莊,孤要來何用?」
「臣怕您缺錢!」
「呵呵!」
朱標拍手,「你呀,淨琢磨這些不著調的!孤能缺錢?孤要錢何用?」
「這可不是錢的事!」
李景隆掰著手指頭,「而是謀國的大事!」
朱標的面色,頓時鄭重起來, 「你說!」
「在臣的威逼利誘...不是,循循善誘...不是,苦口婆心之下!」
李景隆低聲道,「朝鮮那賄賂微臣的使臣幡然醒悟迷途知返.....為了表達誠意和歉意,他說可以說服其族兄,朝鮮的戶部判長,把高麗參轉賣特權給臣....」
「你小子又多一條財路,呵呵!」
「另外!」
李景隆又瞅了一眼那朝鮮女子,「他們也必須答應,我大明可以在朝鮮境內開設錢莊票號!」
「嗯?」
朱標眼珠轉轉,「你讓三江源去?」
「殿下....您....」
李景隆大驚失色。
「怎麼了?」朱標奇道。
「您怎麼這麼明鑑萬里料事如神呢?您這樣,臣這點小聰明,在您面前耍起來,那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嗎?您這腦筋已轉,臣這點花花腸子都暴露無疑了!」李景隆攤手道。
「哈哈哈哈哈哈!」
朱標大笑,「你呀你呀...哈哈哈!說正事!」
「是!」
李景隆的馬屁,在標哥不願意聽的時候,馬上見好就收。
「臣在想,三江源作為朝鮮唯一票號!且不說金銀的兌換,那麼日後我大明和朝鮮的交易,完全可以不用真金白銀或者以物易物,直接銀票就行了呀!」
「假以時日,朝鮮國內全是我大明的銀票。」
「而他們的金銀,則是全在我大明這兒....」
李景隆低聲道,「您說,這樣的錢莊票號,臣不給您預備,給誰預備?」
朱標若有所思,然後雙腿微微一動。
口中卻讓人愕然的說道,「捏捏腳!」
「捏腳...?」
」他跟那朝鮮丫頭說的?」
「她不是聽不懂漢話?」
李景隆心中想著,詫異的抬頭。
就見那所謂的不懂漢話的朝鮮少女,竟然輕柔的捏著朱標的腳。
而也就在此時,那少女驚恐的抬頭,滿臉恐懼。
「呵!」
「又一條罪名!」
朱標對李景隆道,「拿去接著訛那朝鮮使臣去!」
他滿不在乎,但李景隆已經攔在了他的身前。
也就是在此時,咚的一聲。
常茂陡然出現在車窗外,大手拽著那丫頭,就薅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