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下起了雨。
滴滴答答的雨聲,雜亂無章!
「砰!砰!」
「眠眠可睡了?」是謝凌淵的聲音。
柳眠眠打開繡樓的窗子,窗外果然掛著濕漉漉的謝凌淵。
柳眠眠側身讓謝凌淵進來,「表哥你做賊去了?」
謝凌淵甩甩頭,「辦事經過這裡,來看看你睡沒睡。」
柳眠眠覺得謝凌淵甩頭的動作,像府里養的旺財。
「表哥喝熱茶不?我叫海棠起來給你蓄些熱水?喝點熱茶暖暖身子。」
謝凌淵拿起桌上的茶壺,一飲而盡。「無妨,表哥這身體倍棒!喝點涼水無妨。
不必叫丫鬟。
我有些事同你說!」眼神飄忽,耳尖微紅。
柳眠眠無語,他表哥好像做賊去了!
謝凌淵小心翼翼看著眼前的人。
帶著小意道:「眠眠,你跟表哥說實話。
你願意嫁給表哥嗎?如果你願意,表哥就去請旨。
如果你不願?」謝凌淵有些說不下去。
「不願怎麼樣?」柳眠眠歪著頭。
謝凌淵故作輕鬆道:「不願意!表哥就給你準備厚厚的嫁妝,送你出嫁。
你放心,有表哥在保你一世無憂,保你夫君高官厚祿。」
柳眠眠一愣,這樣的承諾,前世的確兌現了。
可惜上一世,謝凌淵活的太短太短,沒能護住她。
這一世,柳眠眠不想再愛人,只想愛己。
故作輕鬆道:「表哥你真好,不愧是給我換過尿布的親兄弟。」
「…………」
曖昧的氣氛還沒培育出來,就胎死腹中了。
許久……
謝凌淵又道:「你放心!在我府中沒人敢欺負你,連我也不敢!
舅舅會打斷我的腿,眠眠要是同意,就點點頭。」
許久。
柳眠眠都沒有說話。
謝凌淵的心越來越慌亂,「那個,天晚了!那個…表哥先回去了。」
他不敢看柳眠眠的眼睛,直接打開窗子。
在謝凌淵越窗而出的前一瞬。
柳眠眠點點頭,輕聲道:「我願意的。」
謝凌淵眉眼舒展,跳了出去。
清晨……
天剛蒙蒙亮,沈祁就醒來了!這是常年上早朝,留下的毛病。
固定的時辰就會自動醒來。
大雨過後,貓兒胡同充斥著魚腥味和雞屎味。
沒有泥土的芬芳,和花草的香氣。
讓沈祁有些不適應。
趙綿綿和丫鬟睡在隔壁的屋子,還沒有醒。
沈祁有些渴,倒了一杯水。
冰涼入骨!
刺喉!
柳家的莊子上,後來的沈府,茶壺裡的水永遠是溫的。
有一瞬間沈祁想起了柳眠眠。
「上天總是眷顧我的,綿綿沒有死,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沈祁自嘲笑笑。
破爛發霉的牆角,掉皮的牆面,瘸腿的桌子。屋子裡肆意攀爬的蟲子。
房樑上肆意奔跑的老鼠……
這些都讓沈祁厭惡,他相信這些都是暫時的。
他相信……以他的才能不需要柳家的扶持,也可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他這時候已經忘記了,不管前生今世,他能中狀元都是因為柳尚書。
柳眠眠的爹。
上一世,柳尚書親自指點沈祁,可謂是傾盡全力。
沈祁的文章,才能拔得頭籌,被聖上欽點成狀元。
這一世!
二刷的沈祁,直接默出了答案。
貓兒胡同的大公雞叫了。
沈祁起身去打水,隔壁的門打開。趙綿綿的小丫頭一臉焦急,「老爺,夫人有些發熱。」
小丫頭叫趙綿綿夫人,沈祁並未糾正。
焦急道:「你快去請大夫,我進去看看。」
沈祁走入趙綿綿的屋子,房間不大。
一張木板拼成的床,和一個箱子就是這間屋子裡全部的家當。
京城居,大不易。
「綿綿,綿綿!可好些了?」沈祁把趙綿綿扶了起來。
「祁哥哥,我想喝水。」
沈祁回屋倒了一杯水,遞給趙綿綿。
水一入喉,趙綿綿打了一個寒顫。「祁哥哥,我想喝點熱水。」
沈祁和趙綿綿沒有燒水的爐子,平日裡都在劉寡婦家燒水,一壺水三文錢。
「好,你等等。」沈祁出門。
敲響了劉寡婦的門。
「誰啊!大早晨的!」一聲粗獷的聲音。
開門的是一個身材短小,面有鬍鬚的男人。
這男人是劉寡婦眾多姘頭中的一個。「沈狀元有何貴幹啊!」
男人身上的腥臭味,在這清晨尤為突出,讓沈祁有些不適。
捂著鼻子道:「幫我燒壺熱水。」
沈祁遞過去三文錢。
男人接過錢,「什麼錢不錢的!
沈狀元真是客氣。嫣紅給沈狀元燒壺熱水。」
「哎!正好有一壺熱水,沈狀元先拿回去吧!」劉寡婦披著衣服出來。
看見晨曦中的沈祁,一時看愣了神。
清貴的沈祁與這貓兒胡同格格不入。
劉寡婦遞過盛水的壺,「要我說啊!沈狀元都已經當官了,怎麼還住這帽兒胡同啊!跟沈狀元的身份不配呢!」
是。
不配。
沈祁略帶嫌棄,沒有伸手去接。「嗯,放下就好。」
劉寡婦看見了沈祁眼中的嫌棄。
把壺放在地上,嗤笑靠在男人身上,「行,就不打擾沈狀元了。」伸出手,「三文錢。」
沈祁面露嫌棄,指指旁邊的男人。
貓兒胡同的一切,都讓沈祁厭惡。
回到屋裡的沈祁給趙綿綿倒一杯熱水。
扶著趙綿綿坐了起來,「慢點喝,一會大夫就來了。」
「祁哥哥,不用給我請大夫的!我們沒有多少銀子了!」
「怎麼會沒有銀子了?你不是帶一百兩銀子過來嗎?」沈祁微微皺眉。
「上次祁哥哥請同僚去酒樓,那個酒樓的飯菜好貴,花了五十多兩銀子。
前幾天又交了房租,還有租馬車。零零總總銀子就不夠用了。」
看著沈祁皺起的眉頭,趙綿綿伸手撫平。「祁哥哥,我再寫信跟爹爹要一些,你不用擔心銀子的事。」
「不用!我有辦法,你不必擔心。」沈祁拍拍趙綿綿的手。
「柳澤恩,跟我關係尚可,我一會找他借一些。」
聽見姓柳,趙綿綿皺起眉頭。「柳澤恩?跟柳眠眠?」
不知為何?
同叫綿綿!會讓她不自覺的比較……
兩個人的家世,兩個人的長相。讓趙綿綿生出無盡的自卑和嫉妒。
沈祁毫不在意道:「是柳眠眠的哥哥,戶部尚書柳尚書的第四子。
上次咱們吃飯的天香樓就是柳夫人的陪嫁。」
當然!
天香樓後來變成了沈家的產業。
聽著沈祁用熟稔的語氣,對柳家的事如數家珍。
趙綿綿的心慌的不行,她決定馬上寫信給她爹娘。
讓她們來京城,她要馬上成親。
大夫來了,抓了藥手裡的銀子又少了一些。
翰林沒有上朝的資格。
沈祁在餛飩攤吃過早膳便前往翰林院。
下了一夜雨,路上難行。
到了翰林院,沈祁的靴子上都是大泥巴。
這又讓沈祁皺著眉頭。
翰林院的門口,柳家的馬車緩緩而來。
小廝放好馬凳,柳澤恩踩著馬凳一躍而下。
官靴上一絲泥都沒沾到。
「澤恩,慢行!」
柳澤恩回頭,發現是沈祁便拱手道:「沈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