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算盤噼里啪啦響。
「沈狀元、沈老夫人沈老爺吃好了?誠惠一百八十三兩銀子。」
沈母嘴角油光鋥亮,驚呼一聲:「什麼?龍肝鳳髓嗎?一百多兩銀子?
依我看這頂多五十兩,不……不……三十兩。」
天香樓掌柜頗胖,肚子也大。臉長的極好,長了一張笑臉。
平日裡也愛笑,人緣很是不錯。
故而看不出他生氣,語氣已然頗冷:「沈老夫人,我們天香樓是京城的老字號,童叟無欺!
價格一向公道,不信你問問這大堂的食客?」
食客笑道:「老太太,吃不起就別吃!」
「就是……老子在天香樓吃這麼多年了,都沒嫌棄貴。」
「嫌貴就少點兩道菜,一百八十多兩……吃的可真不少啊!」
「沒錢還點那麼多?」
「吃霸王餐的唄!」
角落裡兩名帶刀的食客站起身,「誰吃霸王餐!巡捕在此。」
沈母看見兩人腰間的刀,往後縮了縮。
「掌柜的,記帳!」沈祁面沉如水。
「沈狀元,概不賒帳。」掌柜的臉色微變。
沈祁也冷了臉:「翰林學士張棟,禮部尚書孫曙皆能記帳。」
掌柜的眯起眼睛,這兩位大人記帳的事,一般人都不知道。
為何?
新科狀元沈祁知道?
沈祁又道:「沈某同柳兄交情匪淺,常入柳府。」
掌柜恍然大悟,隨即又變了臉色。——這兩位大人記帳,四少爺也不知道啊!
只有夫人老爺同五小姐知曉。
難道……?
掌柜的看向沈祁的臉。
難道……?
是吧。。。
掌柜的眯眯著眼笑起來,「請沈狀元,簽個字!」
沈祁拿過毛筆,龍飛鳳舞一氣呵成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家眾人飄飄忽忽,走出天香樓,打著飽嗝……
沈棋搓搓手,靠近沈祁:「三叔,明天咱們還能來吃嗎?」
「若是想,便來吧!」沈祁滿心的愧疚。
對趙綿綿的愧疚。
「爹娘,你們回去吧!我去走走……」
沈母吃的太飽,困意上來了了。想早點回去……便點頭囑咐道:「三娃!可是和朋友有約?是那個柳兄?」
沈祁沒回話,沈母認為自己猜對了。「你快去,你快去……別讓人等久了。」
………
沈祁打著酒嗝,鬼使神差的走到朱雀大街,他前世的院子。
夜晚的街道格外寧靜,朱雀大街的宅子裡面都住著貴人。
前世雖有一些恥辱……
沈祁也極其喜歡這個院子。
院子裡泰山奇石,有荷花池裡面養著名貴的錦鯉。裡面隨便一件家具都是柳尚書精心準備的。
裡面規矩森嚴,僕人也得力。爹娘來了京城後,裡面多了許多歡聲笑語。
慢慢的開始住不下,眠眠又把相近的宅子買下來。
兩個宅子擴在一起,就是沈府。
沈祁摸著朱紅色的大門,此刻大門上還沒有牌匾。
沈祁告訴自己再等等………很快他還是這裡的主人。
同趙家的婚書有些麻煩……
綿綿一心為他,一定會理解的吧!!!
「吱嘎」一聲,大門從裡面被打開。
沈祁的手還來不及收回,「謝凌淵?你怎麼會在這?」
「什麼人?」一把鋼刀架在沈祁的脖子上。
沈祁來不及思考脫口出,「仇久…」
仇久眼中殺意盡顯,仿佛只要呼吸間,沈祁人頭落地。
「咳……」謝凌淵捂著胸口,輕咳一聲,「沈狀元,怎麼會出現在此?」
仇久收回了手中的刀。
「謝…三皇子為何出現在此。」沈祁看著朱紅色的大門道,語氣中帶著質問。
仇久聽見沈祁的語氣要再次抽出刀。
謝凌淵按住仇久拔刀的手,「沈狀元,這是我母妃的嫁妝宅子!本皇子為何不能在………」
「什麼?」這下吃驚的變成了沈祁。
他從不知這宅子,是三皇子的!
沈祁皺著眉,莫非這宅子是三皇子送還給柳尚書的,只為……?
日後的沈宅,居然是三皇子送的?
難道這個時候,他已經注意到自己了?
越想越肯定……
果然三皇子是自己的伯樂……
沈祁自信的笑道:「不知三殿下可有時間,可否暢談一番。
沈某與三皇子一見如故。」
謝凌淵看著天色還早,料想他舅父也不能睡覺。
「請進……沈狀元。」
謝凌淵轉身回到宅子裡,隨著沈祁進門。大門又重新關上了。
這宅子謝凌淵不時常來,只有七八個伺候的人,年紀偏大。
「鍾叔,沏一壺茶。」
黑暗中有個桑老的聲音哎了一聲。
兩名面無表情的僕人,點亮了屋子裡的燭火。
謝凌淵沉默片刻,不知道這位毫無敬畏之心的沈狀元要說什麼?
「喝茶……」
沈祁端起茶杯,茶水入喉讓他愣了一下,不是他喜歡的君山銀針。
上一世,御書房裡常年備著他愛喝的茶。
「沈狀元,茶水可還能入口?」謝凌淵看著沈祁皺著的眉,問道。
「沈某,獨愛君山銀針。」沈祁語氣熟稔。
謝凌淵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哈哈……沈狀元真是性情中人,不做作……
沈狀元,見諒!這宅子久不住人,沒有備沈狀元愛喝的君山銀針。」
沈祁搖頭,「無妨下次喝也是一樣的。」
沈祁許久沒喝好茶,便也不再挑剔是不是君山銀針了。
「不知三皇子,對當今局勢可有想法?沈某覺得只有三皇子可繼承大統。」
謝凌淵呼吸停滯,坐直身子:「沈狀元,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大哥是嫡是長,理應繼承大統。本王只想做一個閒散王爺,從未想過那個位置………」
沈祁恨鐵不成鋼,上一世就是如此!謝凌淵這人對什麼都是淡淡的……
當皇帝也是……
沈祁低聲道:「沈某,知道大皇子的錯處!可至大皇子死地。」
謝凌淵的目光從沈祁臉上移至手邊的白釉青花茶杯上。「哦?沈狀元說笑了……
大哥一向君子端方,能有何錯?還是至死的錯誤。」
大皇子的錯處………
那是沈祁重生後最大的籌碼,「此處不便深說,日後定然告知。三皇子……」
日後?
謝凌淵知道沈狀元再要身份……
謝凌淵舉起茶杯:「撇開大皇兄不談,二皇兄丰神俊朗,很得喜愛。本王成婚多年無子,恐怕要讓沈狀元失望了……」
「無妨,宗氏孩童甚多,過繼一個聰慧之子便可。」
「哦?沈狀元可有人選?」謝凌淵似笑非笑。
人選當然有!
上一世的小皇帝就不錯……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可惜此時此刻還未出生。
「日後總會有的,三皇子無需著急……」
不知所謂!
謝凌淵黑了臉,舉杯送客:「今日天色漸晚!就不久留沈狀元了。
免得沈狀元嬌妻獨守空房。」
燭光不亮,沈祁並未看見謝凌淵黑臉。
如果看見他也不會在意,謝凌淵這位皇帝太過仁慈好說話。
沈祁打量著屋裡的一桌一凳,面露懷念:「還未娶妻……
不過也快了……」
謝凌淵看著沈祁的眼神,只覺好笑:「那就提前恭賀沈狀元了……金榜題名洞房花燭。
人生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