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引得朝堂百官人心浮動。
不提他們,就見韓非板著一張臉站了出來。
見此一幕,不少人眼底泛起一抹異彩。韓非如今接替李斯成了廷尉,掌國之律例典法,他要是給惡夫定了罪,回頭那小子高低得吃點苦頭。
「廷尉,爭氣點,判他!」
「爭口氣,定他個欺君之罪,也好叫我等出去出出風頭啊!」
「太尉不倒,我秦國武將之路,萬古如長夜啊....」
往日都是他們受盡惡夫欺壓,如今總算能瞧瞧惡夫的笑話了,光是想想就激動到心頭一片火熱。
感受著身後無數道熾熱的視線,韓非回首朝同僚們拱了拱手,臉上眼色更加肅穆了幾分。
他這是在表示,知道諸位的態度和意見了!
百官也笑了,韓非...這是知道了他們的期望,大事可成!
韓非回首,清了清嗓子,沉聲道:「大王,臣...懇請大王恕太尉無罪!」
「哈哈哈....呃...啊?你說什麼?」
同時放聲大笑的嬴政百官忽然愣住了,猶如被人捏住了嗓子一般,憋得他們齊齊直翻白眼。
韓非本來就是個本分誠實的老實人,還以為他們真的未曾聽清,於是再次高聲喊道:「臣,懇請大王,赦太尉無罪!」
嬴政心中氣惱異常,這廝怎就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呢?他不斷向韓非使眼色,然而後者恰似那茅坑中的頑石,又臭又硬,自顧自地說著。
「大王,我大秦歷經六世,所圖不就是東出以統一天下嗎?」
「現今天下已滅其二,餘下不過四國,太尉此番滅燕、齊國,豈不是天大的好事?」
韓非言及此處,眉宇間掠過一絲疑惑,「反正都是要滅,一個兩個又有何妨,能一起滅掉何必還要分個先後次序呢?這又何罪之有?」
「難道……」
韓非面色驟變,神色瞬間冷厲如霜,「是大王聽信了讒言,還是有人眼紅太尉為國征戰啊?!」
他那冰冷的目光在嬴政與在場朝臣之間來回遊移,堅定之色愈發濃重,仿佛已然斷定此事定有人從中作梗。
嘶....
嬴政和百官同時倒吸一口冷氣,還真被韓非那冷厲的眼神給嚇到些許。
哪有人從中作梗?
於百官而言,他只是跟著瞎起鬨,想要瞧瞧惡夫吃苦頭的笑話。
而對於嬴政來說,他只是想順著惡夫的意思,功過相抵,免除這次滅國的戰功,成全他那不想功高震主的心。
為何...在韓非口中就變成了這樣!?
「臣,懇請大王,明辨是非!」韓非一聲高呼,「若是大王不允,臣就撞死在這大殿之上,以全忠義!」他的話語擲地有聲,迴蕩在殿堂之中,讓人心中一震。
於情於理,他都不能坐視不理。
於情來說,他本就是得了惡夫的照拂,委以重任高居秦國九卿之一,此乃知遇之恩,不能不報。
於理而言,惡夫所行之事,為的就是壯大秦國,為秦國一統天下而奔波努力,無半點私心。
若非要說私心,也只能說是他太過好戰,無非是為了過把癮罷了,如此不過小事一樁,算得上什麼?
韓非的立場明確,他並非不識大體之人。若不是為了公正,他又豈會賠上榮華富貴和性命作保?
他的話,讓嬴政和百官陷入了沉思,原本的喧囂逐漸平息,朝堂之上一片肅穆。
拋開別的不說,他們皆是佩服韓非的為人,有幾個身居高位之人,能為了他人豁出性命和富貴,只為尋一個公平?
「唉....」
半晌後,嬴政一聲嘆息打破了殿內的沉靜,他搖頭苦笑道:「韓非啊韓非,寡人真不知該如何說你是好。」
韓非面不改色,依舊自說自話,「大王說什麼都行,臣只懇請恕太尉無罪。」
見他如此認真,嬴政也不敢讓他繼續誤會,無奈只能將心頭所想言出,「太尉曾與寡人言,為免功高震主,可長久為秦國效力,可行功過相抵之法。」
「此番,寡人並不是真要糾太尉罪責,只是為了滿足太尉期盼,他既然想要,寡人自然是滿足於他,僅此而已。」
百官恍然大悟,暗道難怪嬴政會忽然鬧這麼一出,原來是為了滿足太尉的小心愿,真是被兩人給『甜蜜』到了。
韓非聽罷,眉頭微蹙,臉上閃過了一絲狐疑,「大王,此言當真?!」
這話讓嬴政哭笑不得,瞧瞧,這廝竟然反倒是質疑起君王了?
不過,此事也讓他對韓非的忠義感到十分欣慰,點頭道:「韓非,當初太尉真沒看錯你。太尉之功,寡人自會記在心上,但你之忠義,寡人亦不會忘記。」
朝堂之上,百官見此情景,皆是鬆了一口氣。他們還真怕會鬧出一場腥風血雨,卻不想最終竟然是一場誤會。
不過,由此也見識到了韓非和忠義,讓在場不少秦人之臣對其感觀大有所變,紛紛朝其報以和善笑容。
要知道,對於秦人之臣來說,韓非這些他國之人終究是外人,無論做出過什麼利國利民的好事,終歸免不了幾分排斥與戒備。
韓非站起身來,環視四周,聲音中帶著堅定:「諸位,今日之事,當為警示。不可因一己之私,而誤了國家大事。」
「功是功,過是過,律法無情而人有情,國家之法當為遵守,卻也不能生搬硬套,當以現實為準而衡量。」
「只有這般,我秦國才能坐穩天下而不失人心。」
百官紛紛點頭稱是,他們知道韓非的話,對在場每一個人的提醒。
嬴政見狀,心中更是滿意,他站起身來,朗聲道:「諸位,寡人希望,今後我大秦的每一位臣子,都能像韓非一樣,以國家為重,以法度為準,又不與人情背道而馳。只有這樣,我大秦才能長治久安,繁榮昌盛。」
隨著嬴政的話語落下,朝堂之上再次恢復了往日的肅穆與秩序。而韓非,也以他的正直和忠義,贏得了在場所有人的尊重,徹底融入了秦國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