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這些蠻子再度匯聚在偏廳內，方才吃喝索然無味，只是隨便糊弄了幾口，心頭仍舊惦記著採買事宜。
惡夫姍姍來遲，剛一進門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不急不躁來到主位坐定，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諸位考慮的如何？」
惡夫環視一圈，看著偏廳里擠作一團的外邦使節們，面上笑吟吟，心中卻在飛快揣測每個人的神情。
若說方才的午膳是讓他們緩口氣、順便再好好盤算盤算，眼下便是真刀真槍攤牌的時候。
「我等已商量過了。」西域那名率先加價的漢子踏前一步，神色急切，似是生怕晚一步就會被人截胡，「太尉還請再允多些配額。昨日承諾加價一成不改，但我們想要的數量……也希望能多分配一些。」
言下之意，再加錢都可以，只是務必把酒、糖先定下。畢竟一路跋涉到咸陽，他們不想空手而歸，更不想只搶到少量貨物，錯失先機。
見此情狀，海東使節也不甘示弱，快步跟上：「太尉，我們也願加價一成。但若能與秦國進一步同盟，我們願日後加兩成價格採買秦國貨品……」
「加兩成？」
「這……可真是財大氣粗啊！」
偏廳里頓時譁然一片，不少人當場驚嘆，也有人暗自皺眉。
無論是西域亦或是更遠地方的蠻子，大多只能承受一成或一成半的加價；這猛地抬價兩成，分明是擺明要搶先一步囤貨，搞個「先下手為強」。
惡夫聽到此處，表面依舊不動聲色，只是把玩著桌上那盞茶碗，心裡卻暗暗樂開了花。
加兩成，那可是大把銀子往自己口袋裡送啊，這些外邦人果然怕沒份額，都開始急了。
「諸位請先靜一靜。」他輕咳一聲，笑著抬手示意，「本太尉既已得大王首肯，負責此事，自然不會偏袒誰。不過，既然有人要加兩成，那……」
他故意頓了頓，似給人留下緊張的空檔，「我這裡還有另外一個建議——若諸位只想先鎖定部分酒、糖貨量，又因此行所帶錢物不多，不妨交上一筆保證金。」
「只要交了足夠數的保證金，我秦國自當日夜不停生產，敢保諸位交了保證金之人隨時來，隨時有貨。」
言下之意很明顯，上交保證金，我這邊火力全開生產，為的只是防止你們突然變卦，大批貨物砸在秦國手中。
「此舉甚妙！！」有使節搶先應下，滿臉興奮之色。
倒是那率先加價一成的西域漢子有些按捺不住，嘴角隱有抽搐，卻又強擠出笑容：「太尉莫要忘了昨日我們才是第一家答應再加價的，可別讓後來之人搶了先。」
「當然不會。」惡夫呵呵一笑，「我大秦做事向來一碗水端平，這也是考慮了其他人的情況，不會平白壞了我大秦的名聲。」
「爾等資金充足的可當場交貨，現在我秦國的存貨絕對能滿足你們的需求。」
幾息之間，已有三四家使節紛紛讓隨從取出金銀、寶石或珍稀材料，現下就想把定金加上去，以圖搶占更多先機。
偏廳里的氣氛越發劍拔弩張，唯獨惡夫端坐其間，宛如老神在在，穩穩地喝著茶。
「二河，還不速速為諸位登記，直接採買的待會就帶著去提貨，交保證金的備註好何時來提貨....」
話音剛落，這些蠻子便一擁而上，唯恐落在他人之後。
張二河瞬間被淹沒在人海之中。
惡夫看著張二河被擠得踉蹌不穩，險些栽倒在地，不由輕笑一聲，隨即抬手讓左右侍衛上前維持秩序。
幾個身材彪悍的秦卒一站定，當即穩住了那群蠻子爭先恐後的腳步，讓張二河得以喘口氣。
「別急別急——」張二河連聲喊著，拿出筆冊開始核對各使節所報財物，登記完畢後又讓侍從一一收取。
在場眾人紛紛拿出各自壓箱底的寶物，紛紛讓隨從於府外馬車上搬下提前準備的好錢物等。
張二河見狀立刻走入院子內，並喊來侍衛協助清點。沒一會的功夫，偌大的院子內，堆滿了各種異域財富，竟似一座縮小的珍寶博覽會。
「這幫傢伙還真是捨得下血本啊。」惡夫低聲感慨，目光閃動。
方才要不是他靈機一動，提起這保證金，今天怕是要少收不少錢呢！這也倒好，今天但凡入了門的人，都得留下一大塊肉。
簽約和登記的過程十分繁瑣，張二河與府中幾名書吏忙得腳不沾地，連水都顧不上喝。
惡夫則悠閒地端坐在椅子上，微微眯眼，任由那群外賓急吼吼圍上來，想要再進一步討價還價。
可他總是在關鍵時刻輕聲一句「照舊，規矩不可破」，再輔以不經意的冷笑，瞬間便讓對方乖乖住嘴。
這般折騰了好一陣，那些財大氣粗的使節紛紛成功搶下「先採買」的額度，滿臉喜滋滋地去往庫房或府內貨倉，一邊驗貨一邊商議如何運回國內。
另一些資金不足的使節們，只能滿臉艷羨的在旁註視，只希望交了保證金後，他們轉一圈再回來，秦國還能騰出足夠的存貨。
看著人群漸漸離去，院子內的嘈雜聲也終於緩和下來，惡夫起身，活動了一下略顯僵硬的肩膀。
張二河端著厚厚的記錄簿走到他面前，聲音里透著難掩的興奮：「太尉，這一通下來，光保證金就收了不少，再加上現款提貨，數目……太大啦！」
話到這裡，他咽了口唾沫，難以相信這些寶物和金銀一旦進入朝廷國庫，惡夫又將能做出何等的驚天大事。
「先別高興得太早。」惡夫放下茶盞，隨手翻閱了幾頁登記冊，確認並無紕漏後，才將其交還給張二河。
「這些財富終究有限。」
「真正的大頭，還得是他們回去之後，慕名而來的那些人，他們手裡的資金才叫恐怖。」
「眼下...我們只是拿了這第一撥肥羊的幾成油水罷了！」
說到次數，惡夫一拍腦門，連忙吩咐道：「差點忘記了，你速速去通知這些蠻夷，這次就先這樣...日後交易全部去集散市場，省的他們還要多走那麼遠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