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祂這麼說,徐靈渠眼皮一掀:「什麼意思?」
祂但笑不語,此時那十幾個圍觀的光點們也逐漸變大,隨後顯化出人類的形態,應該是覺得這樣與徐靈渠對話比較方便。
祂們所顯化出來的形象有男有女,身上的裝扮各不相同,但十分有特色,可以隱隱約約從祂們的造型上猜出祂們的神之權柄。
其中打扮的十分鮮麗的男子代替了一開始與徐靈渠對話的那位,走到祂面前:「說起來,我們早就見過了,確切來說,我單方面見了你,你還真是……
他一頭綠髮,像頂了個草坪在自己的腦袋上,上面長著幾朵顏色各異的小花甚至還有小樹苗,身上穿的也是花枝招展,打底的面料像是由不同生命的皮膚肌理縫合在一起做成的。
總而言之,祂看起來生命力旺盛,一看祂的權柄就是與這方面相關的。
「我沒怎麼見過孔雀。」徐靈渠與祂對視。
祂語氣裡帶著嫌棄的感覺很明顯就,那她也沒什麼必要給祂什麼好臉色看。
「哼。」綠孔雀不屑地一甩自己的頭髮:「你所在的文明等級根本就接受不了我的本體神降……我只是分出去過一點自己的意識去看過你罷了!」
「就是你變成蟲子的那一次吧,真是噁心啊。」一旁一個渾身火紅的祂插話道。
另一個雙臂和雙腿明顯帶著蟲族特徵的祂一巴掌扇那個火紅的祂身上:「說誰噁心呢?」
徐靈渠看了這位權柄與蟲族息息相關的神一眼,又轉向綠孔雀:「你是指那隻母蟲?」
綠孔雀沒好氣地點點頭:「你對待生命的方式還真是失禮又粗暴,死亡是需要藝術美感的,這就是生命的偉大之處!」
當時祂好奇徐靈渠成神之路的進展,特地分了一部分意識到那隻母蟲身體裡。
就是想近距離觀察一下,想看看這位戰爭與殺戮之神預備役會在被賦予人性之後流露出何等溫情。
結果就是被一頓爆砍,而且祂當時還只能神降一部分意識,完全還不了手。
綠孔雀現在想起來依然是心有餘悸的樣子。
「所以你們一直以來都在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徐靈渠的視線掃過祂們每一個「人」。
為首的那位祂點點頭:「我們都很關心你的成神進度,剛剛也說了,我們之間並非互相對抗的,我們……某種意義上是被迫走到一起的戰友。」
祂迎著徐靈渠冰冷的目光一抬手,這神殿裡面的十幾根柱子都發出了雷霆貫耳一般的巨響。
這裡的天幕被幾道紫色雷霆照亮,徐靈渠這才看清,仿佛無限延伸的柱子頂著一道透明的屏障。在屏障之外是如同深淵一般的外宇宙空間。
「我們作為奧神者聯盟,也就是所謂的神,來自不同的星際文明……最開始出現在這裡的是我,以你們地星人類的時間為衡量單位,那已經是十幾萬年前的事情了,我被神器選中擁有了神格,通過它的考驗後我就來到了這裡。」
「為了搞清楚狀況,這十幾萬年以來我一直在尋找神器的來源和想搞清楚外宇宙里有什麼,我們這個宇宙會不會也只是一個小宇宙一樣的存在呢?最終,我現在掌握的情況和你是一樣的——無法參透。」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宇宙無窮無盡,對於真相和真理的追尋也永無止境,祂們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
對於普通而短暫的生命來說,結局都是「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於悲風。」,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或許祂們也會被無法參透的真理與真相參透永遠禁錮著。
「好在這十幾萬年裡雖然我對於真相得知的進度為零,但是我迎來了許多同伴,一開始我們也打過幾架,但後來發現沒什麼用。」
「我們掌握著這個宇宙的不同權柄,是有強弱之分的,這由我們掌握的權柄數量和權柄強度而決定,但並不能重創彼此或者消滅彼此,在某些星際文明里我們會有我們各自的信徒。」
「信仰越濃郁的地方,我們越能夠在那裡完成神降,所以某些文明里我們能夠插手的事情反而很少,某些文明則經常有機會去玩一趟。
「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畢竟成神之後的本體都是禁錮在這裡的。成神賦予了我們至高無上的力量與權柄,同時也給我們套上了無比厚重的枷鎖。」
「我們得在這裡守著,雖然這十幾萬年我都沒見過敵人的存在,但我們就是要在這裡對抗著什麼——比如說對抗著未知。」
徐靈渠望著頭頂上的透明屏障,不知在想什麼。
「在你還是安莉莉絲星系的統帥之時,我們還在觀察你的時候,其實你已經發現我們了。」
一個女子形態的祂開口道,祂身上的裙子由一條流淌著的黑色河流組成,每一根髮絲到了尾部都化為一根根銀針。
「我們必須承認,一開始我們確實是帶著找一個厲害的隊友的目的找到的你,但在我們觀察你的時候你其實早已經反過來凝視我們了。」
「到了後期我們找到你的時候,你完全不驚訝我們的存在,那封關於你成神的全宇宙通告也是要求你發的。」
祂的權柄是真相與洞察。
「你在橫掃數萬文明的日子裡,打到阿諾斯的那時候你其實就已經得知了神器的存在,你打算成神。餘燼也是因你的這個念頭而留著一條命的。」
「不過鐵製王座的單神柄之位對你來說並不夠,而且你那時候沒有命運神的神格,所以我們為你找來了聖棺,將戰爭與殺戮給你。」
「現在看來,戰爭與殺戮對你來說依然不夠,你在了解到聖棺的機制之後,決定鋌而走險卡bug,想試試在成神過程中能不能再兼容一個權柄。」
「在我們告訴你你的成神之路我們是無法插手太多,遇如果遇到有人趁這個時候找你尋仇大多數都要靠你自己解決。」
「是你特地讓我們發布了通告,我當時還在疑惑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料定活下來的餘燼一定會來找你復仇……它由於受到污染只能帶著鐵製王座你是知道的,你對自己很有信心覺得自己絕對具備殺了餘燼的能力,同時走上命運神的路也不會失敗。」
「只不過你沒有想到你那位副官為了你戰爭與殺戮之神的成神之路順利,選擇了地星人類這麼一個人性濃郁但是過於弱小的文明。」
「某種意義上你的副官沒有錯,你作為安莉莉絲星的統帥大人的時刻太過於冷血了,如果不是地星人類末日這樣極端的環境,你是無法達成戰爭與殺戮之神的成神條件的。」
如果真如祂所說,基本等同於安莉莉絲星時期身為統帥的祂早早為自己的三權柄之神之路安排妥當,後續祂也真的成功了,這裡面有祂為自己鋪的路應驗也有陰差陽錯的成分。
曾經留餘燼一命的統帥徐靈渠料定它會帶著鐵製王座來復仇,造就了地星人類的末日也成就了徐靈渠的戰爭與殺戮之神的成神之路,因此被賦予一定人性的徐靈渠必然會選擇回來終結末日迎戰餘燼。
這裡面的因果嚴絲合縫環環相扣,也由此,徐靈渠擁有了命運神的神格。
戰爭與殺戮之神的命運就是帶來戰爭與殺戮,又以以暴制暴的手段制止戰爭與殺戮,而需要終結這樣的命運,那就要成為命運本身——將命運神的權柄握在手裡。
徐靈渠沒有身為安莉莉絲星統帥的記憶,但她了解自己,因此在餘燼說她之前身為統帥所做出的一些事情的時候,徐靈渠能很輕鬆地辨別出其中的謊言。
如今聽著這位真相與洞察之神所說的一切,徐靈渠並沒有反駁的欲望,因為祂所說的一切,她真的做得出來,只要足夠冷血與無情。
「無論怎麼說,正式歡迎你加入我們,成為奧神者聯盟中的一員。」為首的那位祂向著徐靈渠伸出手。
徐靈渠看著祂伸過來都那隻手,靜默了一陣,最終還是握了上去。
「我現在是已經能夠使用命運神的能力了嗎?」她問道。
「理論上來說不行,你要完成最後一次在聖棺之中甦醒,同時成為三權柄之神。」祂說道,「但在現在這裡,你可以嘗試使用一次,就當是我們送你的見面禮。」
「送完之後你就要回到你人類的身體之中,我的建議是馬上捨棄自己人類地生命進入第三次聖棺沉睡的流程,畢竟越拖變數也就越多,未來就越不可控,我們大多數都無法在玄羅和地星幫到你什麼。」
「知道了。」徐靈渠道,「那現在先把見面禮給我吧。」
語罷,徐靈渠的身體之中突然被一股奇妙的力量充盈著,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數萬億生靈的命途化為一根根細小的銀絲流淌在她的手心,任由她操控。
這就是命運神的能力。
徐靈渠凝神,在其中挑選出地星人類的命運。
一旁那位眾神代表皺起眉:「你……」
祂知道徐靈渠要做什麼,她要給地星人類改命,但命運神本質上無法改變命運只能終結命運,所以徐靈渠決定——分出手裡的命運權柄給地星人類。
瘋子。
綠孔雀心直口快直接喊了出來:「你有病嗎?分出自己的權柄,這跟自殘有什麼區別?」
祂話音落下,徐靈渠手中的一小股銀絲被她強制分離出來,它們向著宇宙深處那顆美麗又渺小的藍色星球進發,地星人類的命運歸於每一個地星人類。
而此刻的徐靈渠被權柄反噬著,正感受著灼心一般的痛苦,她臉上不顯,不想被這群神發現,但被一旁權柄為痛苦的神感受到了。
痛苦之神:……
怎麼說呢:《關於我一不小心發現了超強新同事的嘴硬程度是頂級這件事》
緩和的差不多了,命運神的現實體驗卡時間也結束了,那股神力從她身上消退,徐靈渠看向旁邊的眾神代表:「我能走了嗎?」
眾神代表神色複雜地看著她:當然可以,期待和你再見面的那一天。」
說完,徐靈渠的身影就從神殿中消失。
綠孔雀搖搖頭:「第一次見這種拿到權柄先自殘的。」
「但是這麼做也就代表她戰爭與殺戮之神的成神之路穩了。」眾神代表輕笑,「她想這麼做由著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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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明看著鐵製王座上完全沒有意識的徐靈渠欲哭無淚,它每天僅能維持意識的四個小時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它被強制關機的這段時間,靈渠怎麼辦啊?!
就在它急得要去地星上抓救兵的時候,徐靈渠醒了。
她猛地睜開眼,所經歷的命運神成神之路和與奧神者聯盟的對話記憶充斥在她的腦海之中,巨大的信息量讓她陷入了幾分鐘的宕機狀態。
但很快就在流明的哭嚎下回神了。
她進入了駕駛艙之中安撫道:「我沒事。」
月球已經完全恢復正常,鐵製王座慢慢地消失。
徐靈渠駕駛著百花殺來到太空中。
在這個位置,藍色星球在她眼中一覽無餘,隨著餘燼被她殺死,地星上的變異獸也一瞬間全部消失了。
僅存的進化人和沒死的感染人類都恢復了普通人狀態,被感染到土地和物資都一點點恢復正常。
這奇妙的一切讓末日基地裡面的人類都陷入了不知所措之中,緊接著更神奇的一幕出現了,那些死在末日中的人此刻都化作一道白光重新出現在了最親近的人的身旁。
這場長達11年的末日於他們而言就像是一場噩夢,夢醒了,一切苦難都消失了,夢裡失去的美好也隨著清醒而回到他們所有人的身邊。
命運的奇蹟在這片藍色星球上演著,徐靈渠坐在百花殺的駕駛艙中看著這一切,失去部分權柄的痛苦還未消失,還在她體內隱隱作痛。
「靈渠,發生了什麼啊?」流明好奇遞問。
「沒什麼。」徐靈渠眨眨眼。
於地星上的人類而言,也只是一陣清風吹到每個人的肩頭,拂去了上面的一粒塵埃。
地星的末日就此終結。
「我們要回去了嗎?我今天的時間要到了,靈渠。」流明的時間所剩無幾,陷入焦慮中。
徐靈渠倒在駕駛艙座椅上,換了很鄭重的語氣:「流明,再見。」
流明不明所以:「你是指明天見嗎?」
「不是。」徐靈渠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
她要了結自己這一次的生命進入第三次聖棺沉睡中了。
流明頓時就哭了起來,這一次它的哭鬧沒有換來徐靈渠的安慰,她靜靜地坐在那裡,不知在想什麼。
流明一時間十分氣憤地喊道:「我討厭你!」
「你真的是一個特別壞的主人,我現在最討厭的就是你了!」
「你比銀河還要討厭,我不喜歡你了,我要不要和你再見,我不要再見到你了。」
徐靈渠聽著它發泄完了情緒,在流明時間到的前幾秒說道:「但你永遠是我最喜歡的機甲。」
此時玄羅星系,零點剛過,鍛夢大師心裡突然咯噔一聲,連忙爬起來來到了實驗室。
流明的生命體數據顯示,它的意識已經回來了,但是徐靈渠沒有回來。
鍛夢大師手忙腳亂地啟動了流明的生命體想問清楚發生什麼事,卻在流明意識回來的第一時間看到它崩潰大哭的樣子。
「我怎麼可以這麼跟她說話呢,我明明最愛她了。」
百花殺內,徐靈渠在流明離開後就從容地啟動了機甲自爆的程序。
最終她還是沒有告訴流明聖棺就在中立星的教會島嶼,如果告訴它,接下來的所有時間它都會用來等待她。
等待實在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徐靈渠也無法確定自己什麼時候從聖棺里再度復生,她希望流明之後的人生不要浪費在等待她這件事上。
想到這裡,徐靈渠突然想起來了她給沈守禮的承諾,那時候她並不知道後來發生的這一切,她說她會回去,讓他對她有點信心。
他會因此一直等待她嗎?
徐靈渠突然意識到,自己對沈守禮總是很殘忍。
但現在也沒什麼好的補救方法了。
隨著一聲巨響,自爆的百花殺在宇宙中炸開,像太空中的焰火,轉瞬即逝,那百花殺的碎片也變為粉末,散在太空中,隨星河流轉,不知通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