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手上拿著的傘比較大,追著他打得嚴嚴實實,一滴雨都沒讓濺進來。
時溪有些怔然,他害怕掉下去,就揪緊了蕭溯身上的衣服。
雨水落到傘上的聲音很大,混合著室外的雨聲,噼里啪啦的。
他看向和自己同樣被抱著的小女孩。
粉湯圓一樣圓嘟嘟的可愛小姑娘朝他彎起眸子笑,語氣中帶著些小小的得意,好像是炫耀一般。
「我舅舅力氣很大的,對吧~」
他愣愣的沒說話,但聽到這話的蕭溯一聲不吭地勾起了唇。
他把兩個孩子放到車裡,解開斗篷的時候跟卿卿解釋了一下。
「今天上午去了一個朋友家,他家那邊很堵,在路上堵了十幾分鐘。」
「沒事噠舅舅~」
小姑娘又乖又軟地說,「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接我的!」
蕭溯揉了揉她的腦袋,視線落在裡面沉默的小男孩身上。
他問,「小孩,你家是哪裡的?」
時溪小聲地把自己家的地址報了出來。
蕭溯若有所思,「那一片的公寓我熟悉,你家是剛搬過來沒多久吧。」
他對京城可熟悉了,從小就在這裡長大的,長大後成天跑,說是活地圖都不為過。
男孩點點頭。
蕭溯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他說,「剛好順路,你家門口我之前還路過過好幾次,就在一樓很好找……對了,待會兒我抱你回去。」
聽到這話,時溪緊張地搖搖頭,他不想一直麻煩他們。
他可以自己走回去的,就是會有點慢。
「我、我自己能回去,謝謝你。」這聲音細若蚊蠅的。
但是車內隔音,所以他的聲音可以很清晰地傳到蕭溯的耳朵里。
他看了眼外面的雨,收回視線,「這麼大你怎麼回去?你家那片小胡同車開不進去,要走一段的路。」
都說了,他很了解京城的,跟當地的計程車司機不相上下。
蕭溯又說,「外面還颳風,我就算給你一把傘,一出去你估計連人帶傘給吹跑了。」
不是他誇張,這孩子看著就很瘦,剛才抱著的時候他能感覺到,身上瘦巴巴的,抱起來還沒有卿卿重。
他說的話都是事實,時溪低下頭,臉有點紅。
到地方之後,蕭溯打開車門下去,保鏢仍舊在後面給他打著傘。
離開前,他交代卿卿,「在車裡等舅舅幾分鐘,很快的。」
「嗯嗯!」
車門關上之前,小姑娘揮了揮手,「再見呀時溪。」
她乖乖在車裡等,在隔著車窗往外面看的時候,又想起了今天早晨的小螞蟻。
下這麼大的雨,也不知道小螞蟻們有沒有找到家。
幾分鐘後,另一邊的車門被打開。
卿卿轉頭看去,下一刻臉上帶了些驚訝的表情。
原因無他,是蕭溯又抱著時溪回來了。
「他家裡沒人,走吧,先回去。」蕭溯說。
重新坐回到卿卿身邊的小男孩有些愧疚,他微微紅著臉,低聲為自己哥哥解釋。
「我哥哥在工作,他不知道我中午會回家。」
卿卿很理解,甚至可以感同身受,她一本正經地說。
「沒事,你哥哥肯定是在掙錢養你,我爸爸中午也不回家,他也在掙錢。」
在男孩抬頭看她的時候,小姑娘憂愁地嘆了口氣,小奶音里藏著心事。
「他們都好辛苦~」
時溪很贊同,他哥哥就是很辛苦。
在之前的小縣城裡,給他治病的醫生說,他這個腿要來京城最大最好的醫院,找裡面最厲害的醫生。
哥哥為了存錢來大城市裡給他看腿,就給別人打工,但是人家只給他很少很少的錢。
因為不想讓哥哥有壓力,所以他就從來沒跟他說過自己在之前的學校被欺負的事。
前段時間,哥哥突然說找到了一個新工作,然後就把他帶來了這裡。
他說等這個工作做完,就會有很多錢。
他們可以拿著這些錢,去找最厲害的醫生。
想到這裡,時溪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腿。
他心裡忍不住生出一些小小的期待。
周圍的人都是健康的,只有他一個人這樣。
有時候他自己拖著這條腿,哪怕別人不看他,他都會感覺抬不起頭。
不知不覺中,車子已經停了下來。
時溪抬起頭,往外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的有些茫然。
這是哪裡。
皇宮?
在這時候,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打開了車門,兩人對視的那一刻,老人臉上的喜色轉成疑惑。
「這孩子誰,我的小姐呢?」管家伸著頭往裡看,卿卿已經從那邊被抱下車了。
蕭溯稍稍揚聲,「是卿卿的同學,抱下來,先進去再說。」
一個保鏢把小男孩給抱了下來。
看著周圍不停划過眼底的景色,時溪的心情何止是震撼二詞可以形容的。
他哥哥拍戲的皇宮都沒有這麼好看。
到了室內,一下子溫暖了許多。
他被放到地上,余光中的色調是深沉的木色,右邊放著一個很大的博古架,上面有很多漂亮的瓶子和雕塑。
時溪不敢亂看,低垂著腦袋很拘謹。
保鏢把他放在哪,他就在哪站著,一步都不敢挪。
同樣是在一個房間裡,蕭溯把卿卿身上裹著的斗篷拿開,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確定小姑娘身上沒有沾到一滴雨,他才舒心。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處又出現了一個人。
霜降打著傘,蕭青黛剛進來,小卿卿就連忙跑了過去。
雖然天氣陰沉,但她依舊像個小太陽一樣,開心地喊媽媽。
蕭青黛扶住她,狹長的鳳眸彎起來,笑得很溫柔。
她聲音柔和,和風細雨地問,「冷不冷寶貝?舅舅說你今天早上走的時候有些不開心,為什麼不開心呀,能跟媽媽說說嗎?」
她很有耐心地聽卿卿說小螞蟻的事,明明在大人眼裡那麼無聊,但她沒一點不耐煩的表情。
時溪在後面盯著她看了很久,很羨慕。
察覺到陌生視線的蕭青黛抬了抬眼皮,往他這邊看來。她如墨的黑眸不透光,冷冷的,無端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小男孩被嚇到了,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但是另一條腿有些無力,所以腿一軟,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沒坐到地上,坐到了蕭溯的腳上。
還沒反應過來,小時溪被抱了起來。
蕭溯跟他面對面,有些好笑地問,「我大姐長得多好看啊,你怕啥。」
顯然,他是瞧見了的。
蕭青黛收回視線,臉上帶著清淡的笑,「是卿卿的朋友?」
「對,他家長在工作,我就給帶回來了。」
蕭青黛點頭,沒說什麼,帶著兩個孩子去吃飯,只是在轉身的時候,給了霜降一個眼神。
霜降不動聲色地輕輕頷首,離了蕭青黛身邊半分鐘。
家裡其他聽說了消息的人好奇地湊過來。
除了溫佑,卿卿還從來沒有帶其他朋友回家過。
更不用說是個男孩。
本來就緊張的時溪看著自己面前一個個陌生的人,感覺自己就像動物園的珍奇動物一樣。
更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