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夢雙眼無神靠在窗前,底下傳來的歌喉聲輕盈又清脆,聽者沉浸其中,她卻難掩酸澀,心頭髮堵。
她跟著唱,出來的聲音嘔啞嘲哳,難聽的要命。
柳如夢捂住嘴巴,無聲哭泣,她不明白自己的嗓音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嗓音一日不恢復,始終都會有替代她的人。
她沒想到這日來的這麼快,更沒想到替代者是好友。
她成了棄子,吃喝用度都削減。
柳如夢十分迷惘。
身後傳來異響,她回頭,驚愕的望著出現在房內的幾人。
「柳小姐。」林清禾一眼看到柳如夢身上的巫術痕跡,眸光微閃。
她出來是男裝打扮,身後又跟著紅蓮。
柳如夢面色一變,緊咬住下唇,自暴自棄道:「紅蓮姐姐是來嘲笑我的麼。」
紅蓮吃驚:「怎麼會,我是來幫你的。」
柳如夢半信半疑的看了她眼。
紅蓮生得極為嫵媚,身段惹火,一顰一笑都猶如攝魂,她不需要唱曲兒也不需要跳舞就能迷的一眾男人為她瘋,為她痴。
她是玉春樓姑娘們最頂端的存在,令人心生嫉妒又遙不可及。
「我可以幫你恢復嗓音,不過你得付點東西。」林清禾食指在桌上有一沒一下的叩著,玉春樓的脂粉味太重,她不是很適應,眉心微蹙起。
柳如夢血液上涌,喉嚨發緊,許久她才聽到自己的聲音:「付出什麼?」
天下沒有白拿的東西。
所以會是什麼呢?
要錢?柳如夢可不認為是要她,林清禾身上的氣質太過清冽,不像是喜歡雲煙之地的人。
這樣想著,下巴被人捏住。
林清禾的食指從桌面挪到她臉上,一寸一寸往上攀,最終在柳如夢眼角停下。
柳如夢喉間一滾,絲毫不敢動彈,緊張的呼吸都屏住了。
林清禾道:「我要你的淚。」
柳如夢懵住:「淚?」
「不錯。」林清禾頷首,意有所指,「這淚不是隨隨便便的淚水,要真情流露的淚,我得過最多的淚便是女子被負心漢傷的遍體鱗傷,流下的淚。」
柳如夢一僵。
「你有個情郎。」林清禾斷言。
柳如夢猛地站起將門打開:「出去。」
林清禾從容起身:「想好後來找我,茅山屋。」
屋子恢復寂靜。
柳如夢呼吸不穩,她確實有個情郎,想到他唇角便微揚。
她堅信,他絕不會負她!
「她會來找你嗎。」紅蓮緊跟在林清禾身後,對於柳如夢驟變的態度十分不滿,一個男人而已,說都說不得?至於嗎!
林清禾視線落在台上唱歌的玉心柔身上,聽了片刻,確實唱的不錯,嬌媚婉轉,勾的人如痴如醉。
有意思,她身上也有巫術的痕跡。
林清禾垂眸,眼中閃過絲暗芒,聽到紅蓮的話,露出抹譏諷的笑:「她會的。」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女人總是為情所困,將自己的未來系在男人身上。
殊不知,男人最不靠譜。
............
花神節如期而至。
此日,城中家家戶戶門縫上都插滿鮮花,放眼望去,花團錦簇,花香四溢,好不熱鬧。
鮮花餅,鮮花做的口脂、胭脂琳琅滿目。
足不出戶的世家姑娘們都出了府。
宋白微一大早就起來絞面,敷上從玉春樓買的白肌粉,找了京城最會上妝的妝娘,光是派頭就足足弄了四個時辰。
出門時與林清禾對上,四目相對又迅速挪開。
宋白微見她還是一身青袍,反觀她身邊帶著幕簾的范裊裊,從精緻的鞋面上可觀她今日是盛裝。
「姐姐。」宋白微行禮,柔聲道。
林清禾掠過,先她一步出了府。
宋白微眼中閃過絲嘲諷,轉瞬即逝,也上了馬車。
窗外人來人往,吆喝聲,嬉笑打鬧聲,不用看便能在腦海里構出一幅百姓安居樂業的畫面。
這一天終於來了。
范裊裊心頭攀了沉重。
過了今日,她們就要永別了嗎。
范裊裊低頭極力抑制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死死掐住大腿內側的肉。
林清禾視線掠過,出聲問道:「緊張嗎。」
范裊裊看向她,又看了眼陪在身側的趙傾君,她搖頭又點頭,不由笑道:「有你們陪在身邊,好幸福啊。」
趙傾君揉了揉她的髮絲:「我陪在你身邊。」
范裊裊深呼吸一口氣:「好。」
「來了來了,經過文考、女德上的激烈角逐,選出了兩位女郎進行最後的比拼。」
「兩位將在琴技跟舞技上定奪勝負。」
花神節由世家組織,說話的是位中年男人,名為王成,是太子身邊人。
沒聽到林清禾的名字,宋白微面色有些複雜,她還以為她身邊的婢女能走到最後。
在她原來的設想里,就算那婢女贏了,最後贏家也是她。
因為她會當眾戳破范裊裊的身份,讓林清禾第一次在世家亮相就身敗名裂。
可那婢女竟然沒贏,她記得兩人一起學習時,對方分明實力與她不相上下,甚至略勝一籌。
所以現在她的對手是誰?
宋白微揣著疑惑上了台,見到來人的那刻,她整個人都僵在原地,驚愕瞪眼。
怎麼會!怎麼會是范裊裊!
她視線往下瞟,那熟悉的精緻鞋面無一不在提醒她。
之前在侯府與她一起接受教習訓練的,不是什麼婢女,是丞相府貨真價實的嫡女千金。
她怎麼會跟林清禾混在一起。
宋白微腦子十分混亂,有些摸不著頭腦。
台下人不由將兩人作對比,不枉宋白微起大早,妝面將她的五官變得更加精緻,額頭飽滿光潔,一雙波光瀲灩的杏眼流轉光澤,微上挑的眼角被流露的楚楚可憐壓了幾分,是個嬌俏的美人。
但在原本長相就穠艷,膚如白玉,唇如點朱,無需多加裝飾就美的渾然天成的范裊裊面前,她那精心雕刻的妝容變得有些用力過猛。
兩美人之間的氣氛讓台下人意味出幾分不明,視線掃來掃去。
范裊裊朝前走了一步,沉腰端肩,緩緩行禮做了個請示動作。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