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桐沒有跟郁寒深說秦思媛來找她的事,天氣越來越熱,一晃到了六月底。
二十七、八、九三天,海大數學系期末考。
考完試迎來暑假,暑假開始的第二天,郁寒深出差去北歐。
自從司桐懷孕,郁寒深幾乎不出差,能交給下屬去就交給下屬,這次那邊出了點事,他這位集團負責人不得不現身坐鎮。
離開的前一晚,司桐窩在他懷裡怎麼也睡不著,一想到要分開大半個月,心底湧出強烈的不舍。
郁寒深察覺到她不安的情緒,拍了拍她的肩胛,聲線里儘是繾綣柔情:「不想讓我出差?」
司桐沒說不想,不願自己成為他的牽絆。
還不到九點,她開口說:「開一下燈,我想起一件事。」
郁寒深動了動,隨即,燈亮了。
司桐從衣帽間裡拿出自己的一套衣服,塞進傭人整理好的那隻黑色行李箱,抬頭,撞上男人帶笑的深眸。
他靠在床頭,一條腿屈起,一隻手腕搭著膝蓋,另一隻手墊在後腦,很舒適放鬆的姿態,「郁太太這是做什麼?」
司桐的笑容里有赧意,「你要去那麼長時間,肯定會想我,帶著我的衣服,想我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
邊說,她邊爬上床,重新窩進郁寒深懷裡,臉頰擱在他的肩頭,男人的肌肉厚實,有些硬,不是很舒服,但很有安全感。
「要是有美女向你示好,你也把我的衣服拿出來,告訴她們你已經名草有主了。」
「她們?」郁寒深品味了下這兩個字,眼底笑意更濃郁,「哪有那麼多女人向我示好。」
「反正你已經有我了我這朵花,外面的野花再香,你也不能聞。」司桐強調。
郁寒深笑,溫熱的掌心貼上小妻子隆起來的小腹,語氣里有不自知的縱容,「好,不聞。」
這時,司桐忽地感覺小腹的位置有什麼東西滑了一下,那種感覺很奇妙,她的眼睛亮起來。
五個多月的身孕,早就能感覺到胎動,不過很難得,司桐記得第一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驚得她立刻給郁寒深打電話。
當時是下午兩點多,郁寒深正在公司開會,在電話里聽到小妻子說孩子動了,他沒多說什麼。
司桐還以為他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沒想三十分鐘後,他的身影出現在主臥門口。
郁寒深把耳朵貼在她的肚子上聽了許久,小傢伙們很不給面子地再也沒動過。
後來司桐聽見郁寒深接了通電話,姚總助在手機那頭問他什麼時候回去,股東們都在會議室等他。
也是那時,司桐再次意識到郁寒深對這兩個孩子有多重視。
「你感覺到了嗎?孩子動了一下。」她仰頭去看郁寒深。
郁寒深看下來的眼神越發溫柔,手上的動作也更加輕緩。
「你給孩子們講個故事吧。」司桐說:「它們好像也還沒睡。」
這晚,司桐不知道郁寒深什麼時候停止講故事,等她再次醒來,郁寒深已經穿戴整齊,正在親吻她的額頭。
燈沒開,窗簾的縫隙透進來幾縷暗光,昏暗中,男人的聲音低磁:「在家按時吃飯,按時睡覺,學習也要勞逸結合,別叫我擔心。」
司桐沒說話,翹起頭吻住郁寒深薄韌的嘴唇。
「走了。」郁寒深單手捧著她的臉,拇指輕輕摩挲,深邃的眼眸平靜,動作卻流露不舍。
司桐輕輕嗯了一聲。
門外行李箱的輪子滾動在地板上的聲音,漸漸遠去。
司桐聽著,眼眶酸酸的,忽然覺得自己越來越矯情,剛分開,就開始想他了。
睡不著,她索性起來洗漱吃飯,趁著太陽不曬人,她在院子裡散了會兒步,然後一頭扎進書房裡為青光獎做準備。
她一學習就容易忘時間,楊姨敲門說有人找時,已經十點多。
下樓看見氣呼呼的張夢玲,司桐意外了下,「你怎麼來了?還帶著一股怒氣過來。」
「三叔叫我來陪你解悶。」張夢玲穿著吊帶和熱褲走進來,雖不前凸後翹,但身材勻稱細長,清秀的臉上帶著嬰兒肥,自有一番可愛。
她取下背上的雙肩包丟在沙發上,一屁股坐下,「別提了,剛才來的路上追尾了一輛別克,結果冤家路窄,那車居然是郁晚凝的。」
「我都說了我全責,走我的保險,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錯,非給我大哥打電話,害我被大哥好一頓訓。」
司桐吩咐楊姨給張夢玲切果盤,聽完,微微彎唇:「就當長個記性,以後注意點。」
張夢玲咬牙切齒,「別給我逮到機會,不然新仇舊帳一起算。」
有了張夢玲,司桐再也沒有一次性學習超過半小時。
張夢玲陪她一塊在書房看書,椅子長釘子似的,坐下不超過半小時,必定站起來喝水上廁所伸懶腰,還得拉著司桐一起。
司桐疑心是不是郁寒深給她安排了什麼任務。
晚上,張夢玲睡在一樓客房。
這一睡,睡了半個月。
七月十五號,郁寒深回國的前一天,是司桐產檢的日子,張夢玲和楊姨陪她一塊去。
依舊是莫煦北帶著她走後門,別人需要大半天才能檢查完的項目,她半個小時搞定。
雙胞胎胎兒偏小,不過都在正常數值內。
看見莫煦北,張夢玲就想起郁晚凝,瞪了他好幾眼。
莫煦北被她瞪得摸不著頭腦,伸手摸了下她的腦袋頂,從前往後摸狗頭似的,「老白我幹什麼?我得罪你了?」
張夢玲打開他的手,「不許摸我的頭,回頭給我摸禿了。」
莫煦北見她鼓著腮幫氣呼呼的樣子挺可愛,沒忍住又摸了一把。
張夢玲頓時炸毛,踮起腳尖,伸手在莫煦北頭上一頓亂揉,把他打理整齊的髮型弄得亂七八糟。
生怕被報復,她弄完就跑。
幾人正在往電梯廳走,前面是拐角,司桐見她橫衝直撞,出聲提醒:「小心撞到人。」
話音還沒落地,張夢玲『嘭』的一下在轉彎處跟人撞上了。
她跟對面的人額頭對額頭地撞上,疼得她腦袋頓時懵掉,捂著額頭淚汪汪坐在地上。
莫煦北一驚,忙上前扶起她。
司桐也跟上去,正要開口詢問張夢玲有沒有事,看見同樣跌坐在地上的韓靈麗,司桐愣了一下。
她愣,不僅因為沒料到跟張夢玲撞到一起的是韓靈麗,還因為韓靈麗此時的狀態。
眼睛凹陷,目光無神,又瘦皮膚又沒光澤,跟以前那個養尊處優的富太太相差甚遠。
韓靈麗的腳邊,散落幾張檢查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