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聲清脆又響亮,紀清風的臉上一片醒目的紅,火辣辣的痛感傳遍全身,他的腦袋瞬間轟鳴,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剛剛,竟然被這個軟弱無能的醜八怪給打了?
這怎麼可能?
門口纖細的紅衣身影漸行漸遠,紀清風的臉一陣扭曲,他回過神來就要追出去找紀雲棠算帳。
紀箐箐呼吸一滯,急忙拉住了他的手,好言相勸。
「二哥哥,我看要不還是算了吧,今天是姐姐出嫁的大喜日子,我們還是不要傷了和氣,以免爹娘生氣。」
表面溫柔體貼,實際上,紀箐箐的心裡慌得一批。
一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紀雲棠,今日不僅巧舌如簧,還出手打了紀清風,她的種種行為已經不正常,她不能讓這件事再出現其他變數。
只要紀雲棠嫁到了夜王府,一切都將會塵埃落定。
那她永寧侯府的嫡女之位,就再也沒人能搶走了。
紀清風向來疼愛紀箐箐,聽見對方的話,他果然停下腳步,眼神猙獰又怨恨:「呸,等這個醜八怪三日回門的時候,看我怎麼收拾她。」
紀雲棠在喜婆的攙扶下出了永寧侯府的大門,一路上她都沒有看見原主的爹娘和祖母來送她。
可見在這個家裡,這些人是有多不待見她。
來接親的人是夜王同父異母的八弟,辰王駱斯年,此刻他早已等的不耐煩。
「紀小姐,你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誤了吉時你承擔的起嗎?」
駱斯年知道今日出嫁的不是永寧侯府最受寵的女兒紀箐箐,而是一個月前剛被找回來的鄉下女,據說那張臉奇醜無比。
永寧侯府對此也是絲毫不受重視。
駱斯年想到這,臉色就更難看了,景陽帝下旨讓永寧侯府的小姐嫁給夜王沖喜。
沒想到這個老狐狸,竟然鑽聖旨的空子,從鄉下又找回來了一個私生女。
沒錯,永寧侯紀南川對外宣稱紀雲棠是他的私生女,紀箐箐的身份仍然是他和正妻所生的嫡女。
在駱斯年看來,駱君鶴夜王爺的身份何等尊貴,哪怕是他人已經癱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顧,那也不是紀雲棠一個私生女能配得上的。
紀雲棠對駱斯年的話充耳不聞,此刻她的一顆心都撲在了自己的脈象上。
越把脈,她的心越沉。
片刻後,紀雲棠收回了手,杏眸冷了幾分。
果然,原主的死並不只是因為上吊,而是她的身體裡面還被人下了致命的毒。
包括她臉上的黑斑,都是毒素的堆積導致的。
如今毒素已侵入肺腑,要是再不解毒,她怕是今晚上真的得給夜王陪葬了。
要是我的隨身空間也能一起穿來的話就好了。
紀雲棠剛這麼想著,她的眼前就浮現出了幾棟現代化的高樓。
醫院,商場,武器庫,農場以及一口靈泉井,皆映入眼帘。
紀雲棠心中一喜,老天竟然把她的金手指也一併送來了。
太好了,她可以不用死了。
紀雲棠直奔醫院的小藥房,從貨架的抽屜里拿出了一顆解毒丸,餵進了嘴裡,閉眼默默調息。
約莫過了兩刻鐘後,花轎落了地,喜婆不帶感情的聲音傳來。
「夜王府已到,王妃該下轎了。」
晚上的夜王府陰森詭異,府中沒有半點新婚夜該有的喜慶,處處瀰漫著低壓氣息。
別人娶親都是白天,只有夜王府娶親是在晚上。
踢轎門和跨火盆的流程都省了,直接快進到了拜堂。
駱君鶴癱瘓在床不能行動,駱斯年便代替對方拜堂。
他還沒有成過親,但這卻已經是他第五次代替駱君鶴拜堂了。
唯有這一次,讓駱斯年心生不滿。
剛剛下轎的時候,他不經意間瞥見蓋頭下紀雲棠那張醜臉,密密麻麻的黑斑占據了半邊臉,比那厲鬼還要嚇人。
一想到自己要代替三哥和這個女人拜堂,駱斯年的臉色就黑的厲害,手上拽著紅綢的動作也粗魯了很多。
紀雲棠甩開他的手,扯下紅蓋頭,面無表情道:「不用拜堂了,直接入洞房吧。」
駱斯年心裡冷笑,果然是下賤的村姑,這麼上趕著送給男人。
也好,現在她急著洞房,等會他倒要看看這女人如何被嚇得屁滾尿流。
紀雲棠看出了男子眼裡的不屑,她並沒有理會。
她剛剛吃了解毒丸,身體還需要恢復,對她來說,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這些流程能省則省。
不多時,紀雲棠在丫鬟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院子,抬頭一看——驚鴻苑。
「王妃,這就是夜王殿下的房間了,夜王府不比其他王府伺候的人多,進了婚房王妃不論看見了什麼,還是不要麻煩下人的好,你進去吧。」
說罷,手用力一推,十分粗暴的將她推進了屋裡,又極快的鎖上了門。
紀雲棠美眸微眯,剛欲發火,就感覺到了一股逼人的寒氣朝自己襲來,她冷的哆嗦了一下。
奇怪,明明已經是八月份的天氣,整個房間卻冷如冰窖一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屋裡開了空調呢。
空調?
紀雲棠一個激靈,她可不認為古代會有空調這種高科技產品。
她繞過雕花屏風,快步走進內間,看清眼前的情形後,她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一個裝滿冰塊的浴池中,直挺挺的躺著一個男人。
他身形修長,穿著淺紅色的裡衣里褲,濕透的衣服緊貼在皮膚上,卻消瘦的像一根竹竿,黑髮披散遮住了他的半邊臉,另外半邊臉上的傷口深可見骨,血肉往外翻,皮膚幾乎全部潰爛。
脖子上,耳朵後,裸露在外的皮膚,幾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全是腐肉。
饒是紀雲棠已經身經百戰,在軍隊醫治過眾多的傷患,但眼前的畫面還是讓她瞳孔地震。
光是能看見的地方都已經這麼慘烈了,她不敢想像,夜王衣服下的皮肉又是何等的悽慘。
而他身上穿著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淺紅色的裡衣,而是被血染成了那個顏色。
傷口潰爛流膿還要被泡在冰水裡,他該有多疼?
紀雲棠現在總算明白,紀箐箐為什麼對這門婚事避如蛇蠍,死都不願意嫁了。
就算對方身份高貴,是個王爺,恐怕也沒有女子願意嫁給這樣的夫君。
「夜王殿下,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紀雲棠慢慢靠近,試著跟他搭話,卻得不到男人的半點回應。
要不是還能看見駱君鶴的胸口微微起伏,她都要以為對方是個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