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十分豐盛,都是楊麗芬掌勺,劉芳芳和白青霞打下手。
一家人都在堂屋吃飯,劉隊長也叫了過來,十幾個人,八仙桌根本坐不下,於是又分成兩桌,喝酒的男人一桌,不喝酒的女人一桌,各吃各的,各聊各的。
宋芸將她在港城的一些見聞說給眾人聽,聽得大傢伙一驚一乍的。
「啥?一根雪糕要五毛錢?我們這裡一根雪糕只要兩分錢。」
「看一次電影要五塊錢?這不是搶錢嗎?我們這隻要兩毛錢啊。」
宋芸笑著解釋,「他們那邊物價雖然高,工資也高呀,隨便打個工就有一千多一個月呢。」
劉芳芳聽得一臉嚮往,「要是我能去港城打工就好了,干一年就是萬元戶,把錢帶回咱們家這邊花,多好。」
宋芸搖頭,「現在可去不了,別想了。」
吃完飯,宋芸把她給大家準備的禮物都拿出來。
先拿了一條煙給劉隊長,「港城那邊的煙,我也不知道好不好,瞎買的,你自己在家抽,別往外拿,雖說來路沒問題,也經得起查,但沒那必要。」
劉隊長當然知道她的意思,笑的合不攏嘴,「行了,我還不知道這些,你管好你自己,手別那麼松,尤其在外頭,別太露富。」
宋芸笑著不接話,拿出兩盒臉霜給劉芳芳,「這是給你和劉嬸的,」說著似是想到什麼,又拿了一盒,「給你嫂子也帶一盒。」
劉芳芳沒接後頭這一盒,「我現在沒嫂子了,兩盒就行。」
宋芸一愣,「沒嫂子了?什麼意思?」
劉芳芳看向她爸。
劉隊長搖頭,嘆了口氣,「離了。解放自己提的,我和他媽都沒反對,離了也好,李大妮那人就不是個能過日子的。」
劉芳芳小聲說,「李大妮把我哥好不容易攢下的錢全拿到娘家去,我侄子病了,發高燒,李大妮拖著不肯去衛生院,我哥看孩子越來越嚴重,急著不行,堅持要送孩子去衛生院,李大尼還攔著,後來沒攔住,我哥去拿錢時才發,他攢的錢一分都沒了,遭了家賊。我哥當時氣得不輕,只能去找我爸媽拿錢,結果我爸媽的錢也沒了,一開始李大妮還不承認,還是我侄子說的,他看見李大妮跑我爸媽屋裡翻東西,拿了一卷錢去外婆家。」
宋芸無語死了,這種女人結婚幹嘛?就在娘家干到死就行了啊。
劉芳芳接著說,「我爸找人借了錢,把孩子送到醫院,醫生說拖成肺炎了,再晚人就要沒。我哥差點嚇死,住院要花錢,就讓李大妮回娘家要,結果一分沒要來,我哥就說,錢要不回來就離婚,那李大妮竟然同意了。」
「然後就離了?」宋芸問。
劉芳芳點頭,「離了。不過沒幾天李大妮就哭著跑回青河村,說她爸媽要把她嫁給一個老光棍,她不肯,想回青河村,她爸媽說回青河村也行,得重新結婚,彩禮酒席一樣都不能少。」
宋芸咂舌,真敢想。
「我哥當然不同意了,直接把她轟走了。我當時就站在院裡看,那李大妮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她是不是以為我哥跟她離婚是鬧著玩的?以為只要她肯回來,我哥就一定會接納她?」
宋芸聽得津津有味,「後來呢?」
「後來李大妮就回去了,時不時有消息傳回青河村,說李大妮在相看之類的。李家還放出話來,只要我哥去跟他們李家認錯,再重新下聘,他們還是會同意讓李大妮回來。」
宋芸說,「那當然,十里八村,誰家有你家條件好,人又厚道,哪怕偷了家裡錢送去娘家也不會挨揍,頂多罵幾句。」
劉芳芳點頭,「誰說不是。反正我看我哥是沒有要跟李大妮複合的意思。反而是李大妮時不時用看孩子的藉口過來,但我哥都會避開不見她。」
「現在呢?」宋芸問。
劉芳芳扯了扯唇角,「李大妮娘家一家子都是吸血蟲,哪會讓李大妮在家吃閒飯,見跟我哥複合無望,自然要給她找親事,聽說就這幾天結婚,男方是他們本村,至於人品,那我們就不知道了。」
劉芳芳嘆氣,「就是苦了孩子。」
楊麗芬卻說,「這樣是非不分的娘,教不出好苗子,你哥做的對,這樣對你哥對你小侄子都好。以後你哥再婚了,你小倒子哪怕跟著爺奶過,也比跟那樣昏頭沒腦的娘要強。」
劉芳芳點頭,「我媽也是這樣說。」
說完這些,繼續分禮物。
白青霞是用過好東西的,爸媽他們剛去港城那會,和她還有些聯繫,會給她和孩子寄一些港城的東西,後來因為時局變化,才慢慢沒了聯繫。此時她見到女兒買來的港貨,除了高興,覺得女兒貼心外,沒有像楊麗芬和劉芳芳那樣開眼見世面的樣子。
楊麗芬和劉芳芳那是真開眼了。
就簡簡單單的白襯衣,怎麼就能做得這麼不一般呢,料子不一般,樣子明明簡單,可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般,和她們見過的樣式都不同。
還有絲巾上的印花,像是把江南山水都給印上去了,好看的不得了。
白青霞最喜歡的就是那塊水墨色,印著江南煙雨的絲巾,摸了兩下趕緊又放了回去,「這絲巾我不能用,手勾絲了。」
宋芸抓過白青霞的手,雖然比長年干農活的鄉下女人好一些,卻也不像是一雙只拿粉筆的手。也是,生活在這裡,每個人都有很忙,家裡家外事那麼多,哪能真的只教書不干一點家務活,還有偶爾也得跟著村民一起下地搶收,手肯定會糙。
其實宋芸的手,比白青霞更糙。
原本在港城過了一陣子大小姐生活,手養好了一點。之後又淪落到荒島,成天跟個野人似的干,手能不糙嘛。
她拿過一瓶護手霜,挖了一大坨出來,全抹在白青霞手上,慢慢給她抹勻,「女人的手就是女人的第二張臉,有條件的時候,就得好好保養。」
說著又看向楊麗芬和劉芳芳,「還有你們,尤其是你們,以後都是要讀大學的,手太糙多不好看,記得每天都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