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澄澈,竹葉靈動。
翠綠的靈竹高聳入雲,葉片層疊摩擦,被風吹動,被光照射,形成斑駁不一的光影。
這是仙人開闢的空間。
亦是李萬壽的居所。
蒼瘦的老人獨自坐在石桌旁,望著進來的許系,白眉輕挑:「好端端的,跑為師這作甚?」
許系笑著,落座到石桌的另一側:「自然是給您拜年來了。」
老人顯得很不屑。
一口一個他已成仙,無需過凡人節日。
又或是嘮叨許系,應像他這般刻苦修行。
只是念著念著,在看見許系取出新年禮物,那些專門培育的龍血靈茶後。
老人看似淡然的面孔,嘴角抑制不住上揚起來。
顯然。
李萬壽的內心,並不像口頭那般,完全不在乎許系的新年拜訪。
「老師,這是為您準備的靈茶。」
「咳咳,有心了有心了。」
老人輕咳幾聲。
努力維持仙風道骨的長輩模樣。
衣袖輕甩,有無形的仙力潑灑而出,化作升騰的水火,將許系帶來的龍血靈茶快速炮製。
不過瞬息之間。
兩杯冒著熱氣的靈茶,就出現於石桌之上。
沒有過多的客氣,也沒有表面的推辭。
許系和老人,圍繞石桌而坐,分別端起一杯靈茶飲用。
高低錯落的竹子,就這樣斜垂在頭頂,宛若深綠色的屏障,把所有的喧囂和吵鬧盡數攔阻。
只留純粹的清澈風聲。
迴轉在耳廓周圍。
在這份難能可貴的祥和里,許系和老人笑著交談,以師徒的身份,了解著各自的近況,以及修行上的授業解惑。
總的來說,關於許系的修行速度,李萬壽還算「滿意」。
「不錯不錯,有為師當年的風範。」
老人故作高深的點頭。
「嗯,比起老師,我還是有些不足。」
許系笑著應和。
儘管他知道,老人的修仙資質有限,全靠許莫漓給予的仙丹拔升。
兩人繼續交談,在聊完修煉方面的問題後,話題自然而然的,偏轉到現實世界的其他事物上。
譬如不斷升格擴張的地球。
以及愈發頻繁的界墟現象。
「老師,您準備以後怎麼做,繼續留做超凡統括局的局長嗎?」
許係為自己倒了杯新茶。
龍血茶葉的味道,以及獨特的口感,使他頗為上癮。
再次一飲而盡。
許系將目光投向對面的老人。
「不了」,李萬壽嘆氣,撫須搖頭,「原先的修仙界,恐怕早已滄海桑田,不是為師所熟知的模樣。」
「甚至就連是否存在,都很難說。」
自從在現實世界,見到成就至高的許莫漓後。
老人就有種預感。
或許,他心心念念的老家,早已被弟子的妹妹砍碎。
震驚肯定是有的,老人的三觀險些崩塌,好在莫漓只是砍碎世界和魔修,其餘生靈並未怎樣。
於是。
老人向許系說出自己的打算。
他欲在地球重建天劍宗。
「此界愈發不凡,頗有諸天之祖脈,萬界之始源的崇高氣象。」
「待為師重建天劍宗,宗主之位便是徒兒你的!」
李萬壽侃侃而談。
雙眸無比明亮。
許系笑著感謝老人的好意,隨後婉拒了宗主之位。
「據我所知,有不少天劍宗的門人,跟隨界墟一同降臨地球,或許您老可以找他們。」
許系給出建議。
但老人很不滿,吹鬍子瞪眼,稱許系沒有上進心。
「愚徒!愚徒啊!」
「待你成為天劍宗的宗主,有老夫在此界官府相助,你我師徒聯手,何愁不能做大做強,再創天劍宗輝煌!」
許系失笑,坐看老人家的不滿發泄。
他知道。
李萬壽是為他著想。
但問題是,許系對所謂的宗主之位,確實不感興趣。
權勢也好,地位也罷,那些旁人羨慕的東西,許系覺得自己並不需要。
「畢竟——」
「軟飯使我無所畏懼。」
許系再次飲盡龍血靈茶。
心中盤算著,既然都來京城了,是否順便找下紅龍。
龍血靈茶的完美培育,離不開紅龍的無私奉獻,許系覺得,多少要給紅龍一點獎勵。
以此激勵紅龍。
產出質量更好的龍血。
「嗯,就這麼決定了,再晚一點回家。」
「希望莫漓和克里莎不會等得著急。」
許系估摸著,此時此刻,兩位女孩應是在家中等待,等到他回去。
不過話說回來。
家中的妹妹和魔女,僅是她們的一縷念頭。
其本質崇高的真身仍在混沌。
新年到了,永恆的至高都在做什麼,依舊為地球的升格努力嗎,許系有那麼一點感到好奇。
————
宇宙之外。
混沌的黑暗充斥未知。
世界,位面,星辰。
諸天萬界,多元時空,一切都沉浮在有序和無序的循環中。
有至高的意志統御一切,隨意截停光陰長河,從中撈取有價值的世界,或將其斬滅,或將其敲碎,盡數融入蔚藍色的地球內部。
這是凡人難以想像的偉業壯舉。
無垠混沌中,唯有同樣永恆的至高,可以觀測這駭人的景象。
意外發生了。
原本相處融洽的兩道至高意志,突然生硬的,有第三道至高意志湧現,閒庭信步般行走虛空。
「這個世界不錯,份量夠大。」
「咦,那個世界也不錯,也許先生會喜歡?」
火。
那是燒卻一切的火。
是向死而生的涅槃,更是飛蛾撲火的無畏。
生與死,輪迴不止。
求活之火,亦在向死。
這樣的火焰太過熾烈,險些蒸乾一段歲月長河,引起最先兩位至高的注意。
「你……是誰?」
有這樣的問聲傳來。
跨越無限和多元的阻隔,直達武映雪的心靈深處。
武映雪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表情稍顯錯愕,望向前方那兩道,明明從未見過,卻覺得氣息熟悉的身影。
那兩道氣息。
她曾在許系身上的物品,感受到過。
「原來如此……」
「不是先生運氣好,意外獲得的嗎?」
「先生,您似乎有些花心啊……」
郡主喃喃自語。
她看不穿兩位至高的因果,但從對方的舉動來看,顯然與許系之間,存在著什麼重要的聯繫。
很糟糕。
這是郡主來之前,所設想的最壞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