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青青衝出七道光痕覆蓋的範圍,欲迅速拿下李唯一。三尺軟劍劃破空氣,劍痕走曲折幻妙的路線,給人以防不勝防的詭異殺機。
李唯一知道對方開了七泉,哪敢貿然接這一劍?
他以最快速度後退,立即摸向懷中裝金烏血液的瓶子。
顏青青一劍占據上風,自是乘勝追擊,不給李唯一任何反擊的機會。
「嘩!」
李唯一來不及將金烏血液倒到經文腰帶,只感滿天劍影襲來,耳邊全是銳利之聲。每一道劍尖都似真的,要將他刺成血窟窿篩子。
想也不想,轉身就逃。
一道尖銳得可刺穿身體的劍氣,落到他背上,發出沉悶聲音。但被披在外面的鬼旗,與穿在裡面的屍衣軟甲擋住,沒有傷到他。
「想逃?」
顏青青知道他有防禦法器,心中嫉恨交加,提劍追上去。
李唯一時而施展闡門十二散手的「清虛趕蟬步」,人似幻影,步若重疊。時而,又施展「黃龍登天」,臨空飛渡,越過那些堆疊如小山的棺槨,如履平地。
沒有借用經文腰帶,速度竟然也與開七泉的顏青青不相上下。
「先擊殺了一個,又牽制住一個,我應該已經算是超額完成任務了吧?若黎菱能儘快拿下驢臉男,今天就有機會徹底解決所有隱患。」
李唯一對自己的實力有一定認知了,至少在速度上,完全不懼顏青青這種所謂的湧泉巔峰法武修。
「嗷!」
一聲沉混的狼嚎於寂靜中響起,迴蕩在棺海,震得周圍夜霧為之退散。
「轟!轟!轟……」
沉重而迅疾的奔跑聲,由遠而近。
李唯一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一隻五六米長的白毛狼王,追著黎菱,往這個方向急速衝來。
白毛狼王身軀半虛半實,身上寒氣釋放出來後,瞬間在奔跑過的浮棺上凍出一層白霜。方通卓立於狼背上,雙手戴有厚厚的黑色金屬拳套。
拳套重達百斤,是一件法武重兵,是一種珍貴的至密金屬鑄煉而成。
李唯一立即摸出金烏血液,將之倒在經文腰帶上。
顏青青早已放棄追擊他,攻向奔逃而來的黎菱。她倒要看看,那神秘男子到底是繼續逃,還是轉而來救。
轉瞬間,黎菱陷入前有犬後有狼的危險境地,但臉色絲毫不變,一掌拍向顏青青刺來的軟劍。
掌風蘊含法力,像一堵氣牆,震得軟劍激顫。
顏青青連連後退,眸中儘是難以置信的神色,沒想到會在法武領域輸給一個靈神領域的冥燈指路使。
「吼!」
雪狼王追至,揮出鋒利的巨爪,要將黎菱整個身體打成爛泥一般。
「嘭!」
黎菱揮掌迎擊,但根本敵不過,身體向一側拋飛出去,整條手臂鮮血淋漓。沒等她落地站穩,方通躍下狼背,一拳迎頭而去。
黎菱才剛剛狼狽翻滾躲過,顏青青又已持劍夾擊而來。
「叮!」
黃芒一閃,兩劍相擊。
軟劍軟了下去,從黎菱身前盪開。
李唯一持劍與她會合,貼背而立,環視三面強敵。
「你這人的人品,比我預估的好太多了,竟然沒有丟下我不管。靠得住!」黎菱臉和眼神依舊冰冷,但唇角微微揚起了一些。
「我只是明白一個道理,今天不斬了那類犬畸人種女子,逃走了,也沒有意義。」
剛才那一劍對碰,讓李唯一認識到,開七泉的法武修也沒那麼可怕。
畸人種的戰力,也就那樣。
黎菱道:「小心一些,傳說中雪狼王是石九齋的坐騎,力量和速度非我們可敵。但它有致命弱點,那便是它並非真實狼身,而是一件法器的魂。我用念力可以對付它,但需要時間施展獸文。」
李唯一看向方通和顏青青,以一敵二,心中是半分把握都沒有。
出乎所有人預料,包括黎菱自己。李唯一將她背起,雙手緊摟她的腿,腳踩清虛趕蟬步,身似幻影從顏青青刺來的劍下閃避出去,沖向遠處。
有經文腰帶加持,他速度勝過七泉法武修一大截。
「這一次,可是你主動背我的。我一個還未出閣的女孩子,與你這般親密,要是傳出去……」
不等黎菱繼續說下去,李唯一道:「雪狼王追來了,施展獸文到底需要多久?」
黎菱眉心的那一粒亮光,像星辰一般閃爍,早已在被李唯一背在背上的時候,就以念力在印堂靈界勾畫獸文。
方通和顏青青皆立於雪狼王背上,與前方二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不可讓她勾畫出獸文。」
下一瞬,方通抓住顏青青左手手腕,法力湧向手臂,全力將她投擲出去。
飛在半空的顏青青,長發飄揚,法力化氣湧出身體。
軟劍如破風之矢,直向下方的黎菱而去。
「借劍一用。」
黎菱從李唯一手中接過黃龍劍,猶如一道婉約驚鴻翩然飛起,迎向上方襲殺而來的顏青青。半空中,二女接連對招,劍氣縱橫四方。
「噗!噗!噗……」
待黎菱落地,黃龍劍上鮮血淋漓。
待顏青青落地,身上已有四五個血窟窿。而迎接她的,還有李唯一早已準備好的翻天掌印。
這一掌,蘊含銀絲手套之威,銀芒擊中她頭顱。
「嘭」的一聲,伴隨密集的骨裂。
顏青青那張風姿動容的臉,瞬間變形扭曲,整個頭顱就像變成摔碎的罐子,不僅是七竅流血,七竅都變得模糊不清。
她直挺挺倒了下去,再無氣息。
另一頭,雪狼王攜帶冰冷寒氣瞬間沖至,身上白光璀璨。而黎菱印堂靈界中的獸文,也已刻畫完成,從眉心飛了出去。
「找死!」
刺目白光中,方通突然殺神一般衝出,待黎菱準備揮劍迎敵的時候,已經來不及。
重拳炮彈般擊中黎菱,將她打得猶如一根麥草般飛出去,口吐鮮血,再也站不起來。
與此同時,獸文擊中雪狼王眉心。
雪狼王高亢而痛苦的嘶吼一聲,身體縮小,光芒和寒氣收聚,化為一根狼牙,啪啦一聲墜落到地上。
這片棺海安靜下來!
只余李唯一和方通相距四丈而立。
兩人眼中皆是寒氣懾人,氣場相互鎖定。
不遠處,顏青青已經死透。而黎菱身上衣服早已被鮮血染紅,生死不知。
縱然黎菱有千般不好,但她現在與自己是同生共死的盟友,見她傷到如此地步,李唯一自然戰意和殺意都極其旺盛。
沒有言語。
方通緩步向前,繼而是疾步。
李唯一根本沒有要和他較量的意思,直接取出惡駝鈴,注入法力,將它搖響。
「鐺鐺!」
聲音逐漸震耳。
「嘩!」
惡駝鈴飛了出去,化為一隻半虛半實的巨型駱駝,與衝來的方通轟然撞擊在一起。
方通哪想到對方還有如此厲害的法器,正被鈴鐺影響神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駱駝撞得高高拋起,感覺全身骨頭都斷了一般。
下一刻,只聽轟然一聲雷鳴。
李唯一以黑鐵印章,打出一道手腕粗細的刺目電芒,蜿蜒蔓延而去,將他身體擊穿。
「嘭!」
等方通墜落在地的時候,已全身焦黑,胸口有著一個碗口大的血窟窿,至死都想不通自己到底敗在了什麼地方。
李唯一走到他面前,確定已經死透,便去查看黎菱的情況。
傷得很重,但還有氣息。
將方通、顏青青、刑萬興的屍身都仔細摸了一遍,收走各種財貨,才將他們全部踢進血海。
隨後,李唯一抱起全身血淋淋的黎菱往回走。
……
五天後,等黎菱甦醒過來時,已在去往九黎城的船上。
船,是一艘長達二十餘丈的巨型客旅帆船,從姚關出發,沿濉河逆流而上。甲板上起三層艦樓,艙室多達百餘。
黎菱躺在艦樓第一層的一間寬敞艙室內的床榻上,身著一件白色蠶絲中衣,胸口和腹部用紗布包裹,早已在姚關請巫醫治療過。
守在床邊的老嬤,是趙知拙在姚關請的。
得知四小姐甦醒,他連忙前來拜見,得到允許後,才走進艙室。隨後向她講述,謝進兄弟如何帶她去到姚關,又是如何請獸黎巫醫救治,及眾人正前往九黎城,即將先抵達蒼黎部族。
黎菱半坐在塌上,身上蓋一層輕薄的涼被,長發自然垂落,凝望門外闊遠的江面和虛淡的群山,身上有些一股安寧、病態且清冷的美,徐徐道:「趙知拙,四十年前的尨山大祭,你在九十九傑中排名第一。二十三歲踏入五海境,四十一歲五海盡開,也是那年,被濉宗的姚謙擊碎九泉,破了五海。謙謙君子姚謙,現在應該是《甲子冊》上有數的人物了吧?」
趙知拙先是苦澀愧疚,隨後又有一些難以置信,以四姑娘的年紀,居然能夠將一個廢人的履歷記得如此清楚,心中一股感動情緒油然而生。
這種重視,對一個被忽視多年、曾經輝煌過的人來說,比任何讚揚和褒獎都更入人心。
他羞愧道:「只是九十九傑的第一而已,都未進入九英之列。四姑娘有心了!」
「每一個為蒼黎部族做出貢獻的人,我們都會記得。」
頓了頓,黎菱問道:「他們也在船上?」
「四姑娘說的是謝兄弟和他的同伴?」趙知拙道:「他們要去九黎城,正好順路。」
黎菱道:「他沒有告訴你,他的真名?算了,這不重要。」
趙知拙微微一怔,隨即道:「我要不去告訴謝兄弟,姑娘你已經醒了……他挺關心四姑娘你的傷勢。」
黎菱道:「去吧!」
走出艙室。
趙知拙想到什麼,於是轉身行禮問道:「我們今天傍晚就會抵達蒼黎部族,是下船回族中,還是去九黎城?」
「我哥肯定已經去了九黎道院,爹娘也在經營九黎城的產業,就先不會族中了。」黎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