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死的？」
「怎麼可能？」
曹醒不敢相信。
虹姑嘆息：「夫君常年在金源山上修行道術，前兩年下山在檀州臨近的太湖占了一座水寨，聚了千百嘍羅，因曉道術，人稱『一氣仙』。月前，水寨被一夥強人攻打，對方也有奇人，異術厲害讓他吃了大虧，等回到金源山時已經奄奄一息，臨終前沒讓我報仇，只叮囑我回平江縣替他看看一家老小，但是等我前幾日回到平江縣，才知道曹家被奸人迫害，舉家逃亡。我殺了董祝，一路追蹤過來，沒想到三郎、嫂嫂居然都在山上落草。」
原來如此！
原來董祝居然是被二嫂殺死，怪道虞姬跟劉備撲了一空。
但這都無礙。
左右殺死曹大、逼走曹家的罪魁禍首已經死了，這仇算是報了。
但二哥的仇呢？
「是誰殺了二哥？」曹醒問。
虹姑道：「那人善於泅水、遁地，精於水土二氣，故人稱『二氣仙』，姓金名化，他與你二哥鬥法，雖勝出卻也損失不小，元氣大傷後離去，現不知去向。」
『二氣仙』金化？
二氣仙？
二氣？
曹醒一愣：「二氣更比一氣多一氣，難怪二哥不是對手。」
僅從諢號就被壓一頭，怎麼打？
曹醒道：「那人半點蹤跡都無？」
虹姑道：「夫君恩師、金源山『感應仙』張乙真人親自下山，現已往南海方向追索金化，料想不日就能有消息。」
「好！」曹醒拍手，恨道：「一旦找到奸人蹤跡，定要與我知會一聲，我自當派遣惡虎索命！」
惡虎？
虹姑看向曹醒身後猛大蟲，心底好奇終於再也壓不住：「三郎，快跟嫂嫂說，你們緣何在此？」
……
曹醒挑挑揀揀將他一家逃亡至十字坡後的情形都說了一遍，整體都一樣，但在細節方面多有藝術加工。
比如他想占據十字坡，本意是想落腳，是想等『火頭陀』秦章歸來逼問黑店的贓款，是不想去人生地不熟的檀州去找二哥。
但卻說成是嫂嫂跟侄兒侄女行動不便，他不忍心，說成是他要留在十字坡等來秦章為爹娘報仇。
至於他跟嫂嫂成了『夫婦』，這也有說道：「黑店居，大不易，若是叔嫂組合，難免招惹眼，是以嫂嫂提議要跟我假扮夫妻掩人耳目，我強拗不過，只得應下，不過確也少了許多閒話。」
後來在十字坡等來秦章殺死仇人之後，曹醒不貪戀，帶著嫂嫂來了此地浪蕩山落草。
「本想經營穩當之後就派人去檀州探聽二哥消息，沒想到二嫂竟先找來，二哥竟已仙去。」曹醒說到這裡，叫聲苦，不知高低，自把胸脯捶將起來，自罵道：「兄長身亡，不能盡兄弟之道，畜生何異！」
自把頭去樹上撞，大哭起來。
虹姑抱住。
曹醒哭得昏迷，半晌方才甦醒。
虹姑勸道：「三郎且省煩惱。」
曹醒慟哭：「不是我寡情薄意，爹娘歿於黑店，我殺了賊夫婦報仇。董祝殺了大哥，我昨日派猛虎前去索命，到了他家才知有人先我一步已經除惡。只得星夜趕歸來，又從嫂嫂這裡聽聞二哥消息，實在心中悲痛。」
虹姑見他情真意切，只勸慰道：「世道艱難，非你之過。三郎能在危難時出頭，能將嫂嫂與侄兒侄女照料看顧周全，已經是了不得。」
別看曹醒如今身有九尺、健碩修長，但虹姑可還記著，這三郎年僅十六，而且一月前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孱弱少年。
不易！
真不易！
她聽聞山寨前幾日被人圍攻，曹醒火燒連營退敵，但如今也不算安穩，故道：「自有張真人去南海追兇，我無去處，便留在此地襄助三郎卻敵！」
「嫂嫂憐我！」
曹醒又哭。
……
「嫂嫂？」
「弟妹？」
「嫂嫂。」
「弟妹。」
「嫂嫂！」
「弟妹！」
宋玉蓮與虹姑見時，相認後，互訴衷腸，又是一頓哭。
曹醒死了爹娘跟兩個哥哥。
她們二人也各都死了丈夫。
同病相憐。
異鄉相逢。
自是數不盡的悲傷淒涼與心酸。
見了曹醒。
見了宋玉蓮。
最後又見了曹小娘與曹顯宗。
虹姑終覺此行圓滿，但她真的沒走，留在了山上。她見寶珠寺內都是曹醒的女眷，不願住在裡頭，只在後山讓人結了一間草廬，終日修行。
偶爾來尋曹醒。
叔嫂聊天，曹醒逐漸也知道這位二嫂修的什麼道術：「我所修『淨口咒』，源自《太上洞真回元九戒經》，在這經中，牙齒被視為堅硬之物，能摧萬物、無所不克，能驅除邪魅、護衛真身。而喉作為吞咽之重地，則承載著生命能量的流轉與滋養；口中的津液，被喻為『玄泉』，其吞咽生津聚精的過程，不僅能滋養身體，更能培育精氣，促進修行。」
《太上洞真回元九戒經》！
這是虹姑修行的根本經，根本理論。
『淨口咒』則是其中具體的修行法，根本法，不但修行用它，包括施展其他道術時，例如虹姑所掌握的『緊箍咒法』與『金刀飛刀法』，在施展之前也都要先念一遍『淨口咒』。
長久修行下來，能看到，虹姑唇紅齒白十分乾淨，給一人潔淨的出塵質感，氣質不同。
曹醒赤子心性，毫不遮掩的向自己的親二嫂表達了他對《太上洞真回元九戒經》、對『淨口咒』以及對『緊箍咒法』與『金刀飛刀法』的興趣。
但很可惜！
虹姑搖頭：「師門規定，根本經不得外傳，而『淨口咒』等法門又是從《太上洞真回元九戒經》中得來，不通經文，不可擅學，否則便為旁門左道，失了根基，後患無窮。」
不許教！
不能教！
曹醒想了個寂寞。
但是人家師門規定，曹醒也不能強求，別說這是二嫂，就是一個無冤無仇的路人，曹醒也做不出強取豪奪的事情，他雖身處亂世，但原則性還是很強的。
有仇報仇！
挾恩圖報！
這可以！
但無事生非、見利忘義，這不行，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