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愧於「戰車」之名。
明明身形頗為纖細,使用的也是細劍這樣的武器。
但是此刻身穿紅白騎士服的希爾緹娜,卻真的如同傳說中神威的天車一般,將阻擋在身前的一切事物都碾為了齏粉。
「該死的叛徒!」
「塔利斯他究竟允諾了你們什麼,居然能讓你們背棄對主的信仰。」
怒吼聲響起。
有主宅內的教眾在生死危機的刺激下,強行從精神震懾的狀態中掙脫而出,舉起了手邊的槍枝,咆哮著開火。
縱然只是普通的槓桿式獵槍,但真落在血肉之軀上,也足以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勢。
叮——
白銀色的閃光一閃而逝。
兩瓣澄黃色的彈丸碎片落地,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彈丸碎片的切口處光滑如新。
開槍的邪教徒眼中流露出驚駭之色。
他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發聲,便被水晶般的細劍貫穿了咽喉。
……
當蒼銀的劍刃之風平息之時,在場的三十六位教眾包括副教宗已經盡數倒地,鮮血順著他們左胸與咽喉處的血洞汩汩流出。
在此過程之中,也有邪教徒明明已經被貫穿了咽喉和心臟,但是倒地的身體卻還是異樣地扭曲了起來。
不過很快,這些異常者便被希爾緹娜毫不留情地補上了幾劍。
頭顱破碎,連帶著四肢的肌腱一同被切斷。
即便是以血肉污染後的生命力,也絕不可能再有分毫行動能力。
直到確認了這座主宅里只剩下了拉斯特和自己兩個活人,希爾緹娜方才將那柄細劍收入了劍鞘之中。
下一刻,這柄騎士細劍便如水晶般悄無聲息地破碎,化為了萬千道晶瑩的光點。
「禮裝「閃爍晨星」。」
「簡單來講,紋章禮裝是唯一能被帶入夜世界的超凡裝備。」
察覺到了拉斯特的視線,希爾緹娜一邊注視著手中化為流光消散的細劍,一邊開口解釋道。
「對了。」她重新穿上了漆黑兜帽斗篷,遮掩住了那身鮮紅與純白交錯的騎士服:「之前你忽悠邪教徒的那句話,是真的嗎?」
「哪句話?在市議會上竄稀的塔利斯議員嗎?」
拉斯特跟著希爾緹娜一同走進了宅邸內,跨過了屍橫遍野的大廳。
他想了想:「既然是那位八分的女議員小姐偷偷告訴我的,那應該是真的吧,好歹也是同事。」
「仔細想想,塔利斯議員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偶爾失禁也在情理之中,倒也難怪他會對那件能夠延壽和永葆青春的污染物如此渴望。」
「我不是問這個。」
希爾緹娜不由揉了揉眉心:「我是說既然那個議員知道邪教組織的存在,甚至還能夠指使巡察局行動,那我們為什麼不選擇和對方合作?」
「根據我過往夜世界的經驗,如果能夠引動這座城市的官方力量介入,那我們的行動無疑會輕鬆許多。」
但是從始至終,拉斯特寧願兩個人獨闖邪教團的據點,也不願意尋求其他外人的助力。
「我試過,很多次。」
拉斯特笑了笑。
「別說是和塔利斯議員一人合作了……」
「向這個國家的首都發送舉報電報;收集巡察局長的醜聞,令警備力量為我賣命;乃至於綁架市長的寶貝情婦,威脅他出動駐守深藍港的海軍剿滅邪教據點。」
「我遍歷了所有向外界求助的選項,但最後卻發現,這一切都只會為我添倒忙。」
他蹲下身子,從一具屍體的口袋裡熟練地翻找出了幾盒手槍子彈。
「你剛才也見過那些被污染的邪教徒了吧。」
「此前看起來與正常人無異,是因為雖然他們已經被那具雕塑的氣息所污染,但目前還處於受壓制的潛伏期,直到死亡後才會有些許異變。」
「但是——」
拉斯特的腳步停頓在了莊園大廳的深處,一方寬大的油畫旁。
「倘若那些受污染者不再被壓制,蟄伏。」
「而是,主動被激發呢?」
一邊說著,拉斯特抬手將那副油畫搬開,畫幅後面是一方不起眼的掛鍾。
他打開掛鐘的後蓋,伸出手指,在掛鐘的調節齒輪上操作了起來。
掛鐘的分針與時針被撥動,發出了咔噠咔噠的聲響。
看著拉斯特不緊不慢地調節齒輪,希爾緹娜的眉頭微蹙:「以這處據點的情況來看,這個邪教團的人數應該並不算多,最多不過數百人規模。」
「就算所有邪教徒的污染都被激發失控,但相比於整座深藍港的警備力量而言,數百人還算在可控范……」
她的話語戛然而止,希爾緹娜忽然想起了拉斯特先前所說的信息:
距離那件受邪神污染的雕塑被漁民帶到深藍港,已經過去了數個月的時間。
縱然這個邪教團一直隱秘行事,但是天知道在這幾個月里,那件作為污染源頭的雕塑究竟被攜帶著接觸過多少人,抵達過多少地方。
警局,市議廳,醫院,歌劇院,海軍駐地……
無需身體接觸,更無需多麼虔誠的信仰。
當普通人在不經意間看見那件雕塑之時,污染的種子便已經被種下。
倘若他們真去尋求深藍港官方的助力,那屆時污染爆發,原本的盟友,協助者,都可能在頃刻之間變成敵人。
希爾緹娜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自己曾在夜世界情報冊上看到過的,那兩行簡短的歷史記錄。
【深藍港毀滅後數周,一場瘟疫以港口廢墟為源頭,席捲東大陸】
【根據感染者的特徵,人們將其命名為——「鐵十字瘟疫」】
「後世將其稱呼為「鐵十字」……對吧?」
拉斯特的聲音很平淡,但是聽在希爾緹娜的耳中,卻有種莫名的沉重。
後世的史書古籍中,宛若微塵般不起眼的兩行文字,落在這個時代的每個人之上卻是一座山。
「你之前有一點說的很對。」
「歷史的走向,從來都不是那麼輕易便能被打破的東西。」
「那位撈到污染物雕塑的漁民,以為自己是天選的幸運兒。」
「但實際上不論那天他是否出海捕魚……深藍港那名為命運的軌跡,都早已經被暗中註定。」
拉斯特的動作微微一頓。
掛鐘的錶盤上,被轉動到某個特定節點的時針與分針定格,發出了機關被觸動的清脆聲響。
「不過,倒也不用太過悲觀。」
「作為數萬次循環里唯一出現的變量,你的能力大大超出我的預期,讓我對一命通關的把握提高了不少。」
拉斯特從掛鐘的調節齒輪上收回了手:「畢竟我們也不是真的要去弒神,而僅僅只是改變既定的歷史軌跡中,某個微不足道的細節而已。」
「這應該是自我進入夜世界以來,從你口中聽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
希爾緹娜微笑了起來,撩起一縷額前垂落的栗色髮絲:「可以請問一下嗎,你現在一命通關的把握有多少?」
隨著掛鐘上的機關被觸發,其內部傳來了一連串齒輪轉動,機括牽引的咔噠聲。
幾秒鐘後,那方掛鍾在齒輪的作用下緩緩移開,流露出了後方藏匿的暗門。
「怎麼說呢……」拉斯特想了想:「之前大概是百分之一。」
他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暗門,走入了其中。
「不過如今確認了你的能力之後,應該有百分之五的把握了。」
「居然提升了足足五倍,沒想到我的作用還挺大的。」希爾緹娜笑了笑,跟隨拉斯特一同進入了暗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