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先生昨日特意出門去拜訪了一位朋友,可惜那位朋友沒有在家,想必就是您了?」
「是的夫人,您可以叫我卡倫。閱讀」
「您請進。」
琳達打開了院門,請卡倫進來。
卡倫則將那一盒精裝馬卡龍遞給了琳達。
他特意在點心店裡選的,是店裡最高檔的一款,500盧幣一盒。
店員同時又贈送了一些小蛋糕,被卡倫送給了那位司機,也不管他是否真的今天生日了,純粹是卡倫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
500盧幣買一盒點心,確實奢侈了一點,但因為拜訪的人家家境很好,相對應的禮物也不能太磕磣;
總不能讓自己提著50盧幣一大袋的雞蛋糕上門吧。
再怎麼說,人家也曾給了自己2萬盧幣的諮詢費。
「您實在是太客氣了,不用帶禮物的。」
「應該的。」
「卡倫先生,您和我丈夫是在釣魚時認識的麼,你們是釣友?」
我和你丈夫是在燒你的時候認識的。
「是的,您丈夫教了我很多釣魚的知識。」
「原來如此。」
琳達將卡倫領進了客廳;
「您是喝咖啡還是喝茶?」
「咖啡。」頓了頓,卡倫補充道,「多加點糖。」
「好的,您稍等。」
不一會兒,琳達就端來了咖啡和一盤點心。
卡倫喝了一口咖啡,
眉頭被苦得微皺,
他很想問問是否真加了糖?
飲食習慣的原因,卡倫對咖啡一直沒什麼特殊情結,上輩子年輕的時候為事業打拼,喜歡用咖啡來提神,後來條件好些了,有餘力去改善改善條件,也嘗試過不少好一點的咖啡,但都喝得不習慣。
喝茶也是一樣,習慣了一大缸一大缸的泡,再去追求什麼精細,也沒那個心境了。
「需要為您的兩隻寵物準備些吃的麼?」琳達問道。
「您客氣了,不用。」
「我丈夫這會兒在午覺,我上去把他喊起來讓你們說話,很抱歉,可能要耽擱一會兒。」
「好的,夫人。」
琳達走上了樓。
卡倫則起身在客廳里逛逛,客廳壁爐上方掛著一幅大油畫,上面是琳達與皮亞傑。
另外,還在小茶几上看到了一些相框,也是夫妻二人的旅行照,看背景,二人去過的國家很多。
「兩個人還挺有夫妻相,挺般配的。」
另外,亞當斯一家是真的有錢,同樣是獨棟別墅,這一棟的價格得是茵默萊斯家的兩倍,畢竟這塊區域屬於羅佳市真正意義上的富人區。
「琳達,琳達?」
外面傳來了喊聲,這聲音有些熟悉。
卡倫走出客廳,看見了站在院門外的西莫爾太太。
「哦,天吶。」
西莫爾太太看見卡倫,臉當即一紅,捂住了嘴。
她昨天情緒完全失控,所以做出了很多衝動的事,丈夫葬禮的昂貴套餐和坐著靈車去奢侈品店購物她倒是沒怎麼放在心上,雖然她生活很樸素,但家裡其實挺富裕,丈夫走後,她成了丈夫遺產的唯一繼承人,她有錢。
讓她昨晚回家躺在床上極為尷尬的是,
她竟然要求那個年輕的小伙子和自己上床,
天吶,
我是瘋了麼!
整個後半夜,她都在羞恥的自責之中度過,熬到天蒙蒙亮時她才得以入睡。
結果在夢中她真的和那個英俊的小伙做了。
醒來後,
她先抽了自己兩個巴掌,
然後又笑了。
可誰曾想,在此時鄰居家又看見了那個小伙。
「西莫爾太太,您好。」卡倫主動打著招呼。
「卡倫先生,沒想到您也在這裡,哦,我忘記了,昨晚您說您和亞當斯先生是朋友的。」
「是的,我今天來拜訪他。」
「我本來是過來想找琳達商量一下家裡關於我丈夫遺物的處理,我想把那些衣服鞋子捐到慈善機構去。」
「您真是善良。」
「既然家裡有客人,那我就先回去了。」
家裡來客人時,女主人肯定要招待的。
「哦,對了,卡倫先生,您之後能到我家來一趟麼?」
卡倫沒露出絲毫的抗拒之色,
因為這對於一位太太來說,不,是對於一位女性來說,都是極大的殘忍和不禮貌。
同時,他也清楚,已經清醒過來的西莫爾太太不會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了,更何況她現在還是家裡的大主顧。
「當然,我很樂意拜訪您。」
西莫爾太太笑了,道:「我丈夫有一塊表,我覺得很適合您的氣質,我想送給您,我發現您手腕上沒有手錶。」
其實,修斯夫人才送給過自己一塊。
但卡倫因為上輩子的習慣,他其實不喜歡戴手錶,他也不怎麼出門。
「那待會兒我就過來欣賞那塊表。」
「好的。」
西莫爾太太笑著離開了。
卡倫走回了客廳,恰好看見睡眼朦朧同時頭髮蓬亂的皮亞傑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哦,卡倫,你的到來,使我萬分榮幸。」
皮亞傑走下樓梯,張開雙臂,給了卡倫一個大大的擁抱。
隨即,
他看向餐桌上的咖啡,
不好意思道:
「真是抱歉,你來了還得自己泡咖啡。」
「是您夫人幫我泡的。」卡倫說道。
「我的夫人?誰?」皮亞傑面露疑惑,「天吶,琳達已經走了,你忘記了麼卡倫,是你將她的骨灰盒送到我手上的。」
這話,應該我來對你說才對吧!
「所以,你覺得我是自己打開了院門,走進了你家?」
「嗯,不然呢?」皮亞傑笑道,「我平時沒有鎖門的習慣,因為這一帶的治安非常好,對面那家住的就是警察局局長。
你是我的朋友,雖然我們只見了一次面,但我已經認定了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朋友開門進入我家自己泡杯咖啡,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麼?
這說明你卡倫,把我也當成真正的朋友,不用去拘泥那些禮數,不是麼?」
「皮亞傑。」
「嗯?」
「我不得不提醒你,剛剛確實是琳達幫我開的門,也是琳達幫我泡的咖啡,然後,她去樓上喊午睡的你了。」
「你瘋了吧?」
皮亞傑仔細看著卡倫的眼睛,關切地問道:「你最近是否遇到了什麼事情,讓你的精神受到了刺激?」
「是的,就是你的事情。」
「我們坐下來聊吧。」皮亞傑坐了下來,伸手拿了一塊點心,咬了一口。
卡倫也坐了下來,同時掃了一眼普洱,發現普洱正匍匐在沙發上,而那條金毛,則在客廳外院子裡抓蝴蝶,玩得正歡。
卡倫發誓,下次再也不會把那條蠢狗帶出門了。
卡倫開口道:「您的夫人,已經離開了。」
「這我知道。」
「可隔壁的西莫爾太太卻說,她在昨天早上,收到了由你夫人親手送給她的蘋果派。」
「這怎麼可能!」
「這是真的,而且,我剛剛確實看見了琳達。」
「你們都瘋了,琳達已經走了,我親手捧著她的骨灰,將她下葬了。」
皮亞傑掏出一盒煙,遞給卡倫一根,卡倫接下了。
隨即,
皮亞傑拿著火機,給二人都點了煙。
煙霧繚繞片刻之後,
皮亞傑忽然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笑道:
「說句實話,我感覺我也有點瘋了;
因為這些日子,我總有種琳達並沒有走而是一直留在我身邊照顧著我的感覺,但我覺得,可能只是因為我習慣了她的存在,同時,我也很享受這種感覺。」
「介意我,上樓參觀參觀麼?」卡倫問道。
「當然不會,來,我帶你參觀。」
皮亞傑領著卡倫走上樓梯。
其實,真正的富,不僅僅體現在房子價格上,很多時候,是體現在裝修上。
卡倫留意著樓梯欄杆下的那一根根精細的木雕,再看看牆壁以及頂上的陳設,他覺得裝修費可能都會比房價要貴。
「二樓是我的臥室和書房,還有我太太的畫室,我太太是個畫家,曾在羅佳市辦過個人畫展。
這兒,是我的書房。」
卡倫走進來,轉了一圈。
雖然很低調,很內斂,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覺出來這個書房的「價格」,比狄斯的書房要貴太多。
轉了一圈後,卡倫走了出來。
「這兒是我夫人的畫室。」
畫室內,很多畫都被蓋上了幕布。
「能欣賞欣賞您夫人的畫作麼?」
「當然,你隨意。」
卡倫揭開一幅畫上的幕布,
畫中,
分為兩個構圖;
下方,是一片枯骨與破敗,一個光著身體的男子躺在地下,面朝上。
上方,則芳草如茵,一群男女正圍著篝火跳著舞,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在看到這幅畫時,卡倫下意識地吸了口氣:
「貝瑞教?」
「是的,卡倫,你對宗教也很有了解麼?」皮亞傑笑著問道,「我妻子最喜歡也最擅長畫宗教畫,這幅畫在貝瑞教里叫《神的垂簾》。
貝瑞教所信奉的真神,自身被永恆放逐於黑暗孤寂之中,換來了他的信眾在天堂的自由與浪漫。」
卡倫點了點頭,
又揭開了第二幅畫的幕布;
這幅畫,又是兩個構圖,不過是橫向的。
左側,是一個男人在天堂里吟唱,右側,是長相一模一樣的男人在地獄骷髏山中嘶吼。
中間,橫向有一條黑色的河,分別浸潤到兩個一模一樣男人的腳下。
「深淵之神教會。」卡倫說道。
「是的,深淵之神,將自己軀體一分為二,一半入天堂一半入地獄,最終在天堂與地獄之間,開闢出了深淵。在瑞藍,知道這個教派的人其實很少。」
兩個了,已經兩個了。
卡倫伸手摸向按照順序下去的第三幅畫的幕布,
但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幕布時,又停了下來。
這是巧合麼?
已經不再是巧合可以解釋的了。
而他有種預感,那就是這第三幅畫,可能對應著下一個死者,也就是……下一個藝術品。
在卡倫猶豫的時候,皮亞傑殷勤地幫他把幕布揭開了。
裡面,
是一個女人,
她的身體,似乎正在墜落進一張血盆大口之中,伴隨著這墜落,她的身體也隨之開始分離。
仔細看的話,可以看見細節處,女人身體各個關節的脫落以及細小到極致的紋路。
「這是什麼?」卡倫問道,「哪個教會的?」
「秩序教會。」皮亞傑說道,「難得遇到一個你不知道的,呵呵。」
「秩序教會?」
「是的,秩序教會是一個傳播度很廣的教會,他們信奉的是秩序之神,主張世間萬物,都需要按照秩序去運轉,他們是秩序的守護者。
而這位,則是秩序之神的女兒,她的名字叫安卡拉。
相傳,秩序之神創建秩序規則之後,第一個犯錯的,就是他的女兒安卡拉。
為了踐行秩序的法則,
秩序之神沒有徇私,懲罰了他的女兒,將其丟入凶獸的口中,讓其身軀和靈魂,全都湮滅。
她的死,
也點亮了秩序之光。
這意味著,秩序,法,在人性之上,在情之上。」
「原來是這樣。」卡倫忽然感到有些胸悶。
因為他的腦海中已經腦補出兇手在面對下一個被害者時,拿起刀,開始切排骨的畫面了,同時,耳畔也傳來了剁排骨的敲擊聲。
「砰!砰!砰!砰!」
碎骨和肉沫子,開始飛濺。
噁心感,也隨之襲來。
「你是不舒服麼?」皮亞傑關切地問道,同時伸手攙扶住卡倫的胳膊。
卡倫一把將其推開,
「不要碰我。」
隨即,卡倫開始大口地喘息;
良久,
他歉然道:
「對不起,我的心臟,一直有些問題,有時會時不時地抽搐幾下。」
「這是個不容忽視的問題,琳達也有心臟病,她的離開也和心臟問題有關,卡倫,請聽我的建議,你應該去好醫院檢查一下,做認真的治療。
或者,你乾脆可以去維恩,那裡的大醫院水平最高。」
「我知道,謝謝。」
卡倫走出了畫室,皮亞傑擔心卡倫,跟在他旁邊。
經過臥室時,皮亞傑開口道:「要不要在這裡躺一會兒休息一下?」
「不用了,謝謝。」
嘴上說了不用,但卡倫還是往臥室里看了幾眼。
可也就是這幾眼,
他發現了個東西。
「那個,是什麼?」卡倫問道。
「哪個?」
「床底下,粉色的。」
皮亞傑走過去,彎腰,伸手向床底下探去,抓出來一件粉色的衣服,繼續往裡摸索,又扒拉出來鞋子襪子。
「這……這是琳達的衣服,怎麼會在床底下?」皮亞傑不敢置信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皮亞傑,剛剛給我泡咖啡的,其實是你麼?」
「我……我給你泡的咖啡?」皮亞傑指了指自己。
「你扮成了你妻子的樣子。」卡倫說道。
「我扮演了我妻子的樣子?」皮亞傑的胸口開始一陣起伏,正當卡倫以為要有什麼身體意外時,他有些頹然地靠著床邊,坐下了,「卡倫,我想我心理應該是出了些問題,我不記得那些事,但,這個衣服上,還有餘溫。
我想,我應該是人格分裂了,我在我的意識里,分裂出了一個琳達,在我沉睡時,琳達就醒了過來,在我醒來時,琳達就睡去了。」
「你的化妝技術,真好。」卡倫感慨道。
他先前是真沒看出來,琳達是皮亞傑假扮的。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們夫妻間實在是太有夫妻相了,所以假扮起來,很方便。
「我學過芭蕾舞。」皮亞傑苦笑道,「大學演出時,需要自己化妝。」
「哦。」卡倫點點頭。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沒有,沒有的事。」
皮亞傑仰起頭,看著臥室頂部的吊燈,
伸手,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其實,是我主動讓琳達住進我心裡的,也是你,卡倫,幫我下定了決心,讓我嘗試分裂出第二個人格。謝謝你,卡倫。」
你不怪我麼?
「不……不客氣。」
你不怪我就好,我還挺有負罪感的。
皮亞傑伸手揉了揉自己本就蓬鬆的頭髮,
道:
「很抱歉,卡倫,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地下室有酒窖,你可以下去自己喝一點兒。」
「不用了,我改天再來看你,很抱歉,我打擾到了你。」
「不,你沒有,很高興能見到你,真的。」
「我也是。」
或許正因為兩個人都是搞心理的,所以「說開」與「接受」,都很簡單,沒有那麼多複雜的過程。
「喵……」
不知什麼時候,普洱也來到了二樓,就在卡倫的腳下,似乎也很是好奇地盯著臥室在看。
卡倫最後看了一眼皮亞傑,抱起普洱,走下了樓梯。
走到院子裡時,那條金毛屁顛屁顛地跟了過來。
推開院門,走出去,再關上。
抬起頭,看向二樓,二樓那裡正對應著畫室窗台。
「他自己主動分裂出的第二人格麼。」
嘆了口氣,
卡倫走向了隔壁西莫爾太太家,還沒按門鈴,早就在玄關處候著的西莫爾太太就已經走了出來,熱情地問道:
「亞當斯先生和琳達他們還好麼?」
「他很好。」
……
二樓,臥室。
皮亞傑閉著眼,眼角有淚痕輕輕地流淌。
琳達,
我的琳達,
我不想失去,我也不會失去你,無論如何,我都會將你留在我的身邊。
為了你,
我願意欺騙我自己。
就在這時,
床正對著的梳妝檯抽屜,緩緩地打開,從裡面,有一疊肉色的衣服,慢慢地立起。
它蔓出了抽屜,蔓到了地上,又蔓到了皮亞傑的身旁。
隨即,
它開始立起來,它很薄很薄,其身上,也有著清晰的摺疊痕跡,就像是……一張紙,一張肉色的紙;
但在此時,她卻漸漸地展開出一道人形,只是這人形,實在是過於淡薄,沒有絲毫的立體感。
她伸手,
輕輕覆住了皮亞傑的額頭,
然後,
她開始逐漸貼向皮亞傑,
確切地說,
是在融入。
就像是牛奶,倒入了咖啡之中,以一種極為柔和的方式,化作了另一種顏色。
皮亞傑的面貌,
正逐漸變成……琳達。
良久,
琳達(皮亞傑)睜開了眼,
她雙手抱住了自己,
喃喃道:
「親愛的,我也永遠不會離開你。」
————
晚上有點事,碼不了字,今晚就沒了,不用等。
其實我發書前存稿就6章,而且早就用完了。
問我為什麼發書前不存稿,因為沒有你們,我沒有創作的氛圍感,我享受寫完一章就馬上發出來和你們分享的快樂。
最後,
新書期,求一下大家的推薦票和月票,我們新書榜的位置太低了,才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