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前院是個二層樓,一樓是大堂兼做酒樓,二樓是客房。
二樓西頭最高檔的那個房間中,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端莊的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一身紅裙輕紗遮面。
素白雙手優雅地交疊在膝上。
喬老爺坐在她對面的桌子邊,神情不虞語氣不善:「你要找東西我不管,但你那些手段,莫要對我鎮子上的壯小伙們施展!」
女人咯咯笑起來,帶著幾分嘲諷:「喬子昂,你還真保著這個鎮子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後的那些勾當!」
「我不攔著你入鎮,你也別動我的人!」
女人螓首微斜,面紗後的明眸似是在打量喬老爺:「你想當保長?」
在皇明,當保長可不是只有官府的任命就足夠。
山里那些村子的跑山人,都是村子的保長。
喬老爺沒否認,態度仍舊強硬:「總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好過。」
……
喬老爺回到了自己的側院,劉帳房正在等著,忙站起來迎接:「東家。」
喬老爺沉著臉,問道:「最近進山的人多嗎?」
「多。」劉帳房管的可不光是算帳:「就這幾天後院的那個許源,已經帶了五波人進山,今天還有一波。」
喬老爺不悅道:「為什麼不派人通知我?」
「那小子把人帶進山里,每次都活著回來了。」劉帳房小心的解釋:「如果真有問題,那小子怎麼可能回來?我就沒多想。」
喬老爺眉頭深皺:「打聽一下,這些人要找到究竟是什麼東西!」
……
貴客帶來了很多隨從,晚上廚子榮奎叔做好了夜宵,讓二亮給送過去。
二亮來的時間長,做這些事大家放心一些。
回來之後二亮就失魂落魄的。許源跟他睡一個屋,破木板床墊著乾草,二亮平躺著,直勾勾看著屋頂:「源啊,我想女人了。」
許源瞥了他一眼。
能看到他的「命」。
一般人只有「命」沒有「格」,二亮便是如此。
他的「命」呈普通的白色,但從前院回來之後,裡面摻雜了一絲血色!
許源幫他算了下:「你一個月工錢是六錢銀子。你幹了幾年了?」
「兩年三個月。」
「那工錢一共是十五兩,不過你嘴甜人勤快,應該還能從客人那裡拿些賞錢,算你二十兩好了。」許源指著外面的轎子:「你看到轎門上那一對錯金銀鉤了嗎?」
二亮懵懵懂懂:「你要說什麼?」
「那一對銀鉤是南湘記的,一隻在縣城裡就要賣三十兩銀子,一對兒六十兩。」
二亮說不出話來了。
許源翻了個身,背朝二亮準備睡了:「矯情個屁啊,南街頭的楊寡婦一次三百文,收費合理、服務賣力,很適合你。」
二亮費解:「你才來半個月,怎麼這麼清楚?」
「榮奎叔告訴我的。」
「榮奎叔才來了五天!」
許源不說話了。
但許源沒有真睡,在認真的想事情。
自己是真被後娘趕出了家門,但後娘那是逼不得已。家裡的事情許源隱約知道一些,吃了六月蟲之後,許源猜到了後娘的用意了。
如果成不了命修,家裡的事情你也幫不上忙,在外邊好歹能保住小命。
趕你出去真的是為你好。
可是命修很特殊,強是真的強,不但能夠「望命」,而且是真的能做到「逆天改命」!
皇明所有的大宗族、大勢力,都想要擁有一位命修,以保長盛不衰。
這其中也包括皇室、朝廷。
而命修是七大門中,唯一一個只能依靠「藥引」,不能依靠「接引人」傳承的修煉者。
別的修煉者還需要「入流」,而命修服了藥引後直接就是「九流」,並且會獲得自身的第一個「命格」。
獲得的命格隨機,有普通好、特別好和超級好。
「百無禁忌」命格毫無疑問是超級好——故而「六月蟲」的價值可想而知。
但弱也是真的弱。
九流、八流、七流的時候,除了自己的命格和「望命」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能力。
晉升八流、七流時候,會分別再凝聚一道命格。
但命格也並非是直接的能力。
這一門前期不但弱,而且修煉速度慢的令人髮指。
所以幾乎所有的命修,都會投靠一些大宗族大勢力。
沒有他們的保護和扶持,命修幾乎不可能修煉到上三流。
七大門修行者層次皆為一流到九流。
一、二、三為上三流,四、五、六為中三流,七、八、九是末三流。
六流的時候,命修才能施展「命術」。
鬥法能力大增。
五流的時候可以凝聚「命物」,就很難被同階殺死了。
真讓命修修到了「上三流」,就太可怕了,在他們各種強大「命格」無形的影響下,他們的對手往往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輸的。
比如「天地同力」命格,便會總能得到各種莫名其妙的「助力」,與之爭鬥霉運不斷,總會遭遇各種「意外」。
許源現在頭疼的便是,九流的命修似乎是個雞肋啊,就算回家去也未必能幫多大的忙。
能最快獲得戰力的,是丹、法、匠三門。
自己得想辦法兼修一門。
這麼想著,不知不覺到了深夜,屋外傳來了各種怪異的響聲,有的在高空上,有的在街道里,還有的……好像就貼在屋門外!
馬棚里,喬老爺拉車的那匹挽馬不安的打著響鼻。
禁夜行!
今夜,鬼巫山里不知有多少東西下來了。
好在它們進不來門。
每一扇門上,都貼著門神,只要門神不破,就能擋住一般的怪異不得進門。
許源無聲的打了個哈欠,慢慢的睡著了。
……
清早,一聲嘹亮的雞鳴聲,徹底打碎了黑暗。
昨夜縈繞在鎮子上空的各種不祥,也隨著退去。
這隻大公雞是英太婆養的,足有半人高,毛羽鮮亮,威風凜凜。
整個鎮子上也只有這一隻雞,別的都被能夠溜門鑽洞的邪祟吃掉了。
許源起床,打著哈欠抬頭看了一眼黃曆。
七月初十。
宜:打掃、沐浴、安葬、祭祀。
忌:結婚、會友、作灶。
禁:晝夢、夜行!
許源趕緊把大嘴閉上。
「禁晝夢,也就是說白天一不留神睡著了做個夢,會有邪祟趁機入夢作怪。」許源用牆角的涼水洗了把臉:「跟我沒關係,我根本沒工夫在白天睡覺。」
二亮開門,鮮潤的空氣湧進來:「上工了。」
他有點迫不及待,如果早上榮奎叔還讓他去送飯,就能再見那女人一次。
榮奎叔做了兩份早飯,一份讓二亮送到前院去,二亮激動地去了。
另外一份讓許源送到側院去,順嘴說了句:「東家特意交代,讓你送過去。」
許源微愣,端著托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