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同學。」
林雨鹿捏著手裡的中性筆，戳了戳江余的胳膊。
但江余就像個木頭人一樣，依舊盯著正前方發呆，不管林雨鹿怎麼叫他名字，他都一動不動。
林雨鹿心生疑惑。
剛才，在被廣播站點名她和江余的名字時，她不覺得這有什麼。
包括同學們發出來的那一串唏噓聲，以及306寢室幾位女生同時轉過來看向她，用口型詢問她『你們的感情是不是就是從這裡開始』的時候，林雨鹿都只是坦然點頭，毫不忸怩。
就算是被同學們推向風口浪尖，被老師誤會，林雨鹿都很願意接受自己的處境……
畢竟這是她自己做出的決定。
反倒是江余。
他今天突然就不搭理自己了，這讓林雨鹿覺得為難。
如果江余覺得這樣不好，並且要就此跟她保持距離的話……她也願意接受，她從來都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而為難江余。
試著叫了一聲，江余還是沒有回應。
林雨鹿輕輕呼了一口氣，把藏在桌子下的東西塞進抽屜里，身體轉了回來。
「……今天國旗下講話到此結束，剩下的時間由班主任做總結。」
周一的校領導講話終於過去了，站在講桌上的劉強軍對此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他們在誇了江余後沒有再點名批評江余。
畢竟是江余，夸完之後再被臭罵一頓是常規操作。
「同學們安靜，」
劉強軍大手一拍，渾厚的聲音迴蕩在教室里。
「今天的國旗下講話，想必大家已經聽得很清楚了，江余同學和林雨鹿同學做出了表率，以後碰見食品安全問題，同學們不要害怕，要積極向學校反應，咱們學校對這種事情向來都很重視……」
「……現在我說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劉強軍輕咳一聲，在全班集體六十雙眼睛的注視下，他繼續說道：
「好消息是，我們上周沒有進行周考，是因為即將要迎來月考。」
「我們還有三天月考。」
「……」
聽聞這一則消息，全班同學都吸了一口涼氣。
如果說隨堂測是灑灑水，周考是泡水裡洗澡，那麼月考就是迎接巨大的海嘯。
期中、期末考會全市排名，但是月考也不差。
每次月考都會將年級排名重新刷新。
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這意味著班級名次大洗牌，關乎著接下來一個月自己的學習強度、父母的施壓強度、老師的目光、座位的重新排序。
對高中生來說，這些壓力可不小。
不過……
還好提前了三天通知，他們還留有時間做準備。
「那麼壞消息是……」
劉強軍的聲音收斂了幾個分貝，宣布道：
「大前天，我忘說了。」
「？」
「啥意思？？」
有同學繃不住了，打破寧靜高聲詢問。
「意思就是說，月考就在今天。」劉強軍回答。
「我靠！！！」
被自家班主任陰了很大一手的學生，在這一刻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劉強軍推了推博學的厚重眼鏡片，用緩和的語氣說道。
「月考又不是全市統考，只是我們學校的一次集中測試而已……這種測試要的就是真實性，而不是讓你們在周末的時間臨時抱佛腳。」
「我們老師需要根據這次月考的成績反饋來安排學習進度，這會影響我們接下來幾個月的課堂節奏，所以真實性很重要。」
「不過你們也不要緊張，月考時間從下午開始，今天上午，你們還有最後幾堂課，老師們會給你們著重強調知識點，你們可要認真聽講了。」
隨著早讀課下課的鈴聲響起，劉強軍拿起自己的保溫杯走出了教室。
高二三班頓時譁然一片。
「我前天就在班級群里說了月考的風聲，你們還不信！！」
「還好，我就知道上周沒有周考，這周肯定會憋個大的，周末在家認真複習了一通哈哈哈。」
「老劉這個狗賊，又陰我們，等月考成績出來，發現我們班掉到了全年級最後一名，就老實了！」
同學們議論紛紛。
唯獨江余這最後一組最後一排的位置尤其安靜。
江余的前桌，孫宇航一副看淡生死的表情。
作為全班穩居倒數的人，他本來就沒有什麼退步空間了。
突然的月考和有準備的月考，對他來說結果大差不差。
比起這個。
孫宇航更在意的是林雨鹿和江余的情況。
總感覺，今天的江余有些微妙。
「吵架了？」
孫宇航轉過身來，瞅了一眼這正襟危坐的兩人，賤兮兮的眨了眨眼睛。
林雨鹿沒說話，握著筆在書寫。
江余則是盯著自己的正前方閉目養神。
直到同學們罵完了老劉這個老銀幣，江余的身旁才慣例圍滿了一群人。
菠蘿包、肉鬆包、巧克力泡芙、黑森林蛋糕……
江余拿出自己的記帳本給這幫崽子們掛帳，寫完之後還不忘提醒幾人的麵包卡餘額不足了，讓他們趁這次活動再充一點。
等麵包都下發完畢，江余賞了一個香蕉麵包棒給孫宇航。
孫宇航原本想問他倆是不是吵架了，這下被江余的一個麵包堵住了嘴，轉身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從校服里拿出那個因為怕被同學們哄搶而空、所以特意藏起來的芒果慕斯小蛋糕。
江余想了想，頭也不抬地，以極快的速度放在了林雨鹿的桌子上。
「啪！」一聲。
江余放了蛋糕就快速回過頭，目視前方。
林雨鹿被他這動靜嚇了一跳。
抬起俏麗的臉龐，林雨鹿透亮的眼眸輕輕眨了一下。
有些疑惑。
但是……江余這樣古怪的反應……
還挺可愛……
話說回來，難不成江余不是在故意跟她保持距離。
而是，單純因為班上同學剛才的那一陣唏噓而不好意思了？
林雨鹿發現自己並不了解江余。
她不確定，江余今早的反常到底是什麼原因。
但只要不是跟她保持距離就好。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幹嘛要特意給自己帶蛋糕呢。
動手碰了碰那塊被裝點得精緻可愛的慕斯蛋糕。
林雨鹿驚訝的發現，這塊蛋糕居然暖呼呼的。
她記得這種昂貴的蛋糕應該是放在冰箱裡保溫來著，能被放得這麼暖和，只有可能是江餘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揣在衣服里，才會帶有他的體溫。
戳戳……
想明白這一點的林雨鹿也不再矜持地和江余保持距離了。
她又把手伸過去戳了江余的胳膊一下。
江余的身體明顯一僵。
他感受到少女說話的氣息吹在耳邊。
林雨鹿那清脆如鶯的少女音帶著幾分委屈，宛如惡魔的蠱惑一般，迴蕩在江余的耳畔。
「江余同學，你今天怎麼了呀？」
「為什麼不跟我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