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任元三人離開長興,前往錢唐的時候,四名京城來客也到了訪仙鄉。
為首一人騎白馬穿白袍,頭戴白巾,劍眉星目,氣度溫潤如玉,意態鬆弛閒適,就像來郊遊一樣。
他右側稍稍落後一點的那位雙十年華的美女,則與他截然相反。她穿著黑衣黑裙,騎著黑馬,頭上罩著黑色的紗巾。她的皮膚雖然白皙,卻頂著一對黑眼圈,頭髮也有些凌亂。未施粉黛的臉上,透著濃濃的疲憊感,倒是平添幾分別樣的魅力。
兩人身後跟著兩名手下,左邊一個二十來歲,書生打扮的男子,身材瘦削矮小,大腦殼尖下巴,長得像個蘿蔔頭。一雙眼睛大而靈動,嘴唇卻薄薄的,一看就像是滿嘴瞎話,一肚子鬼點子那種。
右邊那個魁梧的漢子,濃眉大眼高鼻樑,方頤闊口厚嘴唇,相貌端正,一看就是忠厚老實的正面角色。
四人一路行來,道上車馬不斷,十分熱鬧,但一進了訪仙鄉地界,就行人全無車馬絕,彷佛進入了無人區。
「這是什麼情況?」為首的白袍男子大惑不解。「鄉里人都跑哪去了?」
黑眼圈美女聞言一臉無奈,剛要開口解釋,卻被那蘿蔔頭搶了先道:
「幢主,你的功力越來越高了。」
「何出此言啊?」那白袍幢主問道。
「因為你的健忘症越來越厲害了。」蘿蔔頭笑道:「這問題你路上都問好幾回了——訪仙鄉前陣子鬧殭屍,老百姓都逃難去了。」
「是啊,咱們不是還看到曲阿縣的公告了嗎?因為殭屍橫行,暫時封鎖全鄉。」冰山美人接著道:「前幾天才撤了封鎖的軍隊。」
「是嗎,我又忘了?」幢主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迷迷糊糊的樣子,讓人生不起氣來。
「是的,你又忘了。」黑眼圈美女無奈道:「咱們來幹啥的,還記得吧?」
「這個我記得。南宮,不要小瞧我。」幢主一臉自信道:
「我只是記不住無關緊要的小事,大事從來不會忘的——我們是來調查,曲阿縣尉謝癸死因的!」
「還有嗎?」
「啊,還有啊?」幢主吃驚的樣子都那麼帥。
「當然有了。區區一個縣尉之死,還不至於勞動你第五幢主的大駕,這事兒順便查問一下就行了。咱們最重要的任務是——調查建陵衛上報的,東昏侯墓被盜一案!」黑眼圈美女耐著性子道。
「啊對對對,南宮啊,多謝你提醒我。」第五幢主歉意的笑了,笑容十分迷人。
「真受不了你。我自己一天天的失眠,還得整天替你記著,這些有的沒的。」那姓南宮的黑眼圈美人,便板著臉抱怨道。
蘿蔔頭忽然插嘴道:「幢主,別信她的,南宮幢主恨不得給你記一輩子。」
「祖安,你給我閉嘴!」南宮登時柳眉倒豎,要吃人一樣。
「南宮幢主恕罪,恁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不能說假話的毛病。」那叫祖安的蘿蔔頭縮縮脖子,訕訕道。
「學學人家楊忠,不問他,一路上都不吭一聲。」南宮瞪著祖安,誇了那憨厚青年一句。
「啊?」那叫楊忠的魁梧青年茫然回過頭來,沉聲問道:「副幢主,有何指示?」
「沒事,繼續警戒。」南宮幢主無奈道。這個事不關己,從不入耳的悶葫蘆也是個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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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四人按照地圖,策馬來到了東昏侯墓園外。
便見此地三山環抱,又有一道高高的圍牆,將墓園和外界徹底隔絕開。
此時墓園大門緊閉,還插了禁止靠近的牌子。
這難不倒四人,第五幢主一揮手,他們就連人帶馬全都進了墓園中。
「好傢夥!」四人一進去就被滿地狼藉的場景震撼了。
祖安嘖嘖道:「這是有大軍入侵嗎,怎麼連守衛皇陵的石像生都全乾掉了?」
「這裡有過布陣的痕跡。」第五幢主觀察著地面的痕跡:「你看那些石像生的殘骸,集中在一小片區域內,應該是在陣法中被斬殺的。」
「八門金鎖陣。」南宮幢主也看出來了,皺眉道:「此陣的陣旗可是大內秘造,居然也流出來了。」
這時第五幢主又有發現,他指著地上燒焦的痕跡道:「南宮來瞧瞧,這是什麼?」
「這是天雷法?」南宮湊過來一看,吃驚道:「能引天雷禦敵的,怕是和你差不多水平了。」
「我又不以進攻見長。」第五幢主謙虛笑道:「比我強的大有人在。」
頓一下,他搖頭道:「不過你判斷的有點問題啊,這不像是雷霆神通,更像是上清派的五雷符。」
「那開四五竅就差不多了。」南宮鬆口氣道:「還不是你的對手。」
「南宮,我跟你說,勝負不只有竅數決定,還受很多因素影響,切莫因為別人的修為比你低,就輕敵呀。」第五幢主神情嚴肅地告誡自己的副手。
「是。南宮記下了。」南宮幢主忙點點頭,又小聲道:「你自己也別忘了啊。」
「幢主,你這番話,已經告誡南宮幢主不下十遍了。」祖安又瞎說大實話道。
「你住口,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個啞巴了。」南宮幢主恨恨地瞪他一眼,雙目忽然變得深邃如古井一般,仿佛要把祖安吸進去。
祖安趕忙想要轉過頭去,卻已經來不及了,身子猛地一僵,便干張嘴說不出話來,急得他抓耳撓腮,作揖求饒。
南宮幢主卻理都不理他,徑直陪著第五幢主來到塌陷的地宮旁。
「破壞的太徹底了,就算耗時耗力清理出來,也找不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南宮皺眉道。
「那就身歷其境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吧。」第五幢說著,從腰間的鹿皮袋中,抓出一把五顏六色亮晶晶的細砂。
然後抿嘴吐出一口清氣,將七彩的細砂全都吹到了半空中。
待那些細砂紛紛揚揚落下時,神奇的一幕出現了——它們竟沒有落在地上,而是組成了無數模模糊糊的人影……
如果任元等人在現場,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那正是謝縣尉一夥兒,驅趕著百姓進入墓園的情形。
「好傢夥,這麼多人?」第五幢主也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又連抓了數把彩砂,全數吹了出去。
隨著彩砂不斷落下,那些模糊的人影也漸漸清晰起來,到最後甚至連眉眼都能分辨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