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警察將菸頭隨手扔在地上，並朝地面上吐了一口濃痰後，才繼續道：「這個城市中有很多工作，但總有一些人會因為一些特殊原因破產導致身無分文，連最便宜的旅店都住不起。」
「這個時候就只能去「無主之房」里賭賭運氣了。」
「而無論是安全屋還是無主之房，不會因為樓層高低而有太大區別，所以就算躲在地底一百米深處的防空洞中，其實也沒太大效果，反而因為過於偏僻，可能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對了——」
「菸頭什麼的儘量往地上扔，這個城市有自己的一套運轉邏輯，當「詭游」檢測到城市髒亂差較為嚴重的話，就會增加「清潔工」這個崗位。」
「慶遠市七成崗位都是每日在寫字樓里寫鬼故事，有很多不會寫故事的老人，他們無法去寫字樓里寫鬼故事，也不符合陰陽店招聘人員的年齡限制，這些崗位就對於他們極其重要了。」
「如果整個城市地面極其整潔，清潔工崗位就會被減少，屆時這些老人就只能等死了。」
「以及...」
男人停頓了一下後才沙啞道：「我注意到有個新職業被解鎖，叫「恐虐使徒」，特性是在恐懼值達100％的狀態下，會爆發出驚人的破壞力和殺傷力。」
「你開局的恐懼值是52％，屬於E級潛力。」
「這個職業應該是被你解鎖的吧，局裡那些人暫時還沒猜到這個職業是被你解鎖的，我也沒說，但想必也是時間早短的問題。」
「我恐懼值從未達到過100％，最多是92％。」
「那是一種獨自墜入不見邊際的深海里，如永夜般漆黑的無助窒息冰冷感籠罩著身體每個角落的痛苦，我那個時候唯一的念頭，就是想快點結束自己的生命，我寧願當場立馬死去，也不願承受那種窒息般的極致痛苦。」
「我明明是一個其實挺怕死的人。」
「所以我大概能體會到100％恐懼值是一種怎麼樣的狀態，這個世界，對於你來講可能是極其痛苦的，但你既然能活到現在，還沒有自殺，至少你的心理承受能力要遠在我之上。」
「幾乎沒有人恐懼值能達到100％，絕大多數人的恐懼值在達到這個數之前早就陷入昏厥狀態了，就算沒陷入昏厥狀態，也離死不遠了。」
「從某個角度來講，你其實極其適合這個世界。」
「或許這個世界會讓你很痛苦，但你可能也會讓這個世界很痛苦。」
「...」
陳坤忍不住笑了出來，同樣將手中的菸頭扔在地上，望向不遠處滿臉認真一點都不敢偷懶的清潔工背影，輕笑道：「這算是雙向折磨？」
「算是雙向奔赴吧。」
中年警察啞然失笑的摟住黑耗的肩膀：「這兄弟的光頭倒是看起來很扎眼，這身腱子肉挺硬的，以前在你們那個世界幹啥的？干二手車的？」
「啥眼神？」
黑耗沒好氣的白了中年警察一眼，將男人的甩開：「以前做律師的，正經人好嗎。」
「真的？」
中年警察微微一愣，下意識望向陳坤，想要從陳坤眼中得到一點真相。
「嗯。」陳坤默默的點了點頭：「算是吧。」
「好傢夥。」
中年警察眼中閃過一絲驚愕：「第一次見剃光頭的律師，你這律師的辯護手段不能是開庭前給原告打服氣吧？」
「你管我。」
黑耗眼中閃過一絲心虛：「至今為止，我的當事人沒有一個不滿意，勝訴率高達98％。」
「剩下那2％是沒打服？」
「...」
黑耗面無表情的盯著中年警察一字一句道：「你沒完了？查戶口來了？」
「對了——」
陳坤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有些疑惑的皺眉道：「我沒在論壇上找到除慶遠市之外其他城市的信息。」
中年警察眼中的笑意黯淡了下去，停頓了一下後才低聲道。
「27年前詭異降臨後，世界並不是一開始就變成現在這樣，而是慢慢變成這樣的，有點類似於遊戲版本疊代更新，而在詭異降臨三年後，慶遠市就徹底和其他城市失去聯繫了，論壇上關於其他城市的信息也都被全部抹除了。」
「慶遠市目前處於一個絕對孤立的狀態。」
「沒人進得來，沒人出的去。」
「很多人都在私底下說，慶遠市可能是最後一個倖存的城市了，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太大，慶遠市之前只是個四線城市，慶遠市都在，其他城市應該也在。」
「只是...最近白日詭異事件出現的頻率明顯比之前高了不少，越來越多的建築也在夜裡形成副本了，夜間鬼物數量也變多了起來，這種狀態如果一直持續下去的話。」
「我個人對慶遠市持悲觀態度。」
「就像一開始還有很多人呼籲要多生孩子，保持人類傳承，現在已經沒人說這話了。」
「不說能不能養得起，會不會拖累自己這些因素，單純說將孩子生在這樣一個世界，這對孩子來說，也挺造孽的，你想想，當了九世畜生好不容易可以投胎變成人了，跑到這麼一個世界來，是不是挺絕望的。」
「是有點。」
陳坤默默道，就比如對於他來講，就很絕望。
「從我們那個世界穿越過來的其他新人玩家呢？」
「都融入這個世界了。」
中年警察指了指地面：「適應性高的都在慶遠市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也按部就班的生存了下來，適應性低的，也都和泥土都融為一體了。」
「那是融入的挺好哈。」黑耗嘴角微微抽了抽。
而此時——
中年警察才正式說明自己的來意：「你成功擁有「啟迪咖啡」所有產權這件事情已經被不少人知曉了，局長為了讓你暫時避避風頭，給你準備了一個幾乎沒有死亡率的副本，就在慶遠大學的一棟廢棄宿舍樓里。」
「是個七人副本。」
「另外五個人是局裡安排的人，這其中有一個人，就是你們那個世界穿越來的，也就是「移民玩家」。」
「算是一個統稱吧，不少人將我們這種在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叫本土玩家，將你們這種叫移民玩家。」
「這個副本雖然沒有什麼死亡率，但有點嚇人，你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當然，你是可以拒絕的。」
「只是我個人還是真誠的建議你進去避避風頭。」
男人停頓了一下後才繼續道：「在獲得一個「陰陽店」所有產權的24小時內，任何人殺了你，都會直接奪走你的產權，這個時候也是你最危險的時候，等從副本出來，就沒人能奪走了。」
「到時候你無論是自己留著也好，還是拿出來出售也好，至少有了議價的機會。」
「...」
陳坤駐足在原地，沉默了許久後才輕聲道：「所以你從中午就在旅店下守著我了？」
「嗯。」
「為何不上來找我？」
「我對這家旅店有陰影。」
「怎麼說？」
「這家旅店37天前，當夜所有入駐顧客都死了，全都吊死在自己客房裡，每個人的臉頰都在是極度恐懼下變得極其猙獰，沒人知道他們死亡最後一刻遇見了什麼，我害怕。」
「...」陳坤只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牙疼：「大眾點評上顯示這家旅店上次有顧客死亡是37天，可沒說死多少人。」
「倒也沒說錯，只是沒說全。」
「還有近一年死亡率只有3％。」
「那一夜死了近3％吧，一夜完成了全年KPI。」
「還有個問題。」
陳坤深吸了一口氣後，決定今夜就啟程去那個副本，這個旅店的60積分就當扔水裡了，從副本出來後立馬就換旅店：「什麼人才會選擇住旅店？一般來講住旅店的以情侶和遊客為主吧？」
「慶遠市肯定沒有遊客了，情侶又...比較奔放。」
「好問題。」
中年警察面色複雜的幽幽道：「這就說來話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