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桌會議桌上的人全都坐好。
後面的人也都一一坐下,只有慕振東還站在原地,很突兀。旁邊,徐部長看了眼慕振東,「慕總?」
他壓住聲音。
慕振東回過神,怔怔坐下來,目光卻依舊落在慕以檸身上。
海水提純鈾是個大工程,連高家都想分一杯羹,他們特地找到慕振東,想要通過他在裡面安插人員。
慕振東為了這工程,從過年忙活到現在,三四個月的時間。今天才能坐在這裡聽取會議。
誰能想到,慕以檸竟然直接坐在了幾方會談的紅木桌上。她是怎麼進來的?
坐在中間的項目負責人開始發言,一一介紹現場來賓,「常務代表尤心正院士,科學院副院長許立新先生……」
「慕氏執行總裁慕以檸小姐。」
在一堆冠名面前,慕以檸這個慕氏執行總裁顯得極為寡淡。後面的人在打聽慕以檸為什麼會在這裡。
慕振東身邊的徐部長也極為震驚,不由看嚮慕振東,想要打聽些什麼。但慕振東已經靜不下心來聽他們說什麼。
兩個小時,會議結束。
工程的直接負責人主動找慕以檸聊天,「慕總,我在旁邊定了午宴,咱們一起聊聊。」後面,還有一堆人去找尤心正。
慕振東還坐在原地,他看著慕以檸身邊好幾個項目領導人。能看得出來,這些人對慕以檸都很禮貌。
慕以檸走之後,又有不少人來跟慕振東打招呼,大部分都是慕振東認識的。之前那位熟悉的徐部長也帶著兩個人前來,「振東,這位是許副院長。」慕家多久沒見過這種級別的研究人員。
慕振東愣了片刻後,連忙伸手同許立新握手,「許院長,您好,我是慕振東。」「慕先生。」兩人稍稍握過手,許立新主動跟慕振東交換了聯繫方式。
慕振東恍恍惚惚地順著人流出去,早就等在外面的秘書遠遠就看到了慕振東。等人流散出去後他才上前,秘書才有些遲疑地:「我剛剛,好像看到了大小姐.……」慕振東的秘書自然知道今天這裡面的都是些什麼人。
所以在看到慕以檸之後才會覺得意外,又認為自己看錯了。慕振東聽完,卻沒有說話。
只怔怔往自己的車上走,明明來的時候還是意氣風發的,現在卻沒有一點精神氣。看他這樣,秘書立馬就意識到自己沒看錯,剛剛那個真的是慕以檸。
這次的行程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慕振東心神不定地坐上車。
中午,他約了高家人。
**
慕振東到達包廂。
他原本以為中午跟以前一樣,只有慕幼珺會過來。沒想到來的不僅是慕幼珺,還有高奕。
在慕家這麼多年,慕振東都沒見過高奕幾次。那還是二十幾年前,慕家輝煌的時候。
慕家沒落後,高奕就再也沒來過,別說他,慕幼珺每年回來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高先生。」慕振東回過神,連忙恭敬地向高奕問好。
心裡訝異,高奕怎麼會來。
「不必跟我客氣。」高奕穿著一身休閒服裝,臉上掛著淡笑,抬手請慕振東坐,挺客氣的模樣。
高家現在在江京的地位,能比得上許家了。他們什麼時候對慕家這麼客氣過?
慕振東有些受寵若驚,一時間連慕以檸的事都沒法想,坐下來,跟高奕侃侃而談。等一頓飯結束後,高奕有事先走。
慕幼珺留下來單獨跟要跟慕振東說話。
她今天穿著得體的黑色長裙,搭著雪白披肩,目送高奕的車離開。
高奕上車之時,才看著慕振東,笑著道,「500的純銥,還有其他稀有金屬,都是一家人,以後有這麼大的量,可以跟我們一起商量。」
說完,上車離開。
慕幼珺緩慢地轉了下身,攏攏披肩,睨向他,蹙眉:「以檸人呢,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慕幼珺昨天特地讓慕振東叫上她,只是慕振東因為自己的心思,沒叫。慕振東心中卻亂了。
他也不傻,早在會議時看到慕以檸就覺得事情有變,但他實在想不出來,為什麼慕以檸能坐在那裡,能想到的唯一解釋就是慕顯光出手了。
也很牽強,慕顯光都沒出佛堂,怎麼會認識新一代的人?直到剛剛高奕那一句,他徹底明白了。
慕以檸手裡有大批量的稀有金屬,量大到,海水提鈾的工程將她視為重點人員,大到連高家人都忍不住動容……
所以,慕以檸才能坐上紅桌會議!徐部長才會帶著許立新來見他!連高奕都親自出面了……
·.·——
明明春暖花開的天氣,江京的人都脫下了厚重的羽絨服,慕振東脊梁骨卻冒出了一層冷汗。
他前後這麼久,才約談到小批量的稀有金屬,對方合約還沒簽,慕以檸.……她到底哪裡來的?
**江京最近的風浪一波接著一波,圈子裡的信息蔓延得很快。慕家之前經濟呈上升趨勢,大部分人也就是一笑而過。
這會兒慕家拿出了足以跟重工合作的資本,這就涉及到他背後的幾所研究所,有長遠眼光的人,誰都能看出來,慕家這一次,背後有高人。
許家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傍晚間的會議上,許老爺子看向許南璟:「南璟,你最近是在與慕家談合作?」即便是這位老爺子,也驚訝於許南璟的敏銳力。
「對,」許南璟抬眸,語氣沉靜,「第二研究所在跟他們進一步詳談。」
許南璟是去年老爺子壽辰就定下的下一任繼承人,直接越過許決翎跟許決明二人定下的孫輩,許南璟在許家的地位向來很高。
慕家這事沒人能預料,許決明半點消息都沒收到。許家人對許南璟的手段又有了新的了解。
聽著許南璟的話,許決明不由抬頭,多看他一眼,想窺視些出什麼。他想知道這慕家憑什麼翻盤,更想知道許南璟憑什麼能翻盤。
許三少爺跟著姜附離那一群人習慣了,眉眼淡淡,瞧不出半點波瀾。家宴結束,許南璟拿著鑰匙出門。
許錦意追上高嫣。
**
星期五,傍晚,江京下了一場雨。文化局。
下班的點。
今天簡院長一直在,這會兒梁副局特地等他一起下班。路過董父的時候目光都沒側一下。
董父去年因為董川跟慕家,梁副局對他可是異常關照,同事都覺得他晉升在即。「你得罪梁副局了?」有人低聲詢問,最近跟董父走得近的,可沒幾個人了。
董父哪裡知道,想來想去最有可能的是任晚萱這事。
他出門後打電話給董笑柏,任晚萱這事兒時間太久了,也瞞不過書協,無論什麼原因被判刑都對她本人很有影響,圈子裡最近捕風捉影。
董家注重家風,他們都覺得慕家在大題小作,一家人可以關起門來解決,鬧到檯面上不是給人看笑話?
「這事我真管不了,」董笑柏這次直接拒絕,「當初你跟爸他們選擇了保任晚萱,也該有預想到最壞的情況。」
董笑柏掛斷電話。
看向旁邊的慕以檸,連忙開口:「我真沒想幫他說話。」
「嗯,」慕以檸按著眉心,去拿車鑰匙,「買點東西去山海公寓。」這一次,董笑柏沒敢說不。
** 江大。
姜附離跟馬同鋒凌晨出發,這事知道的人不多。白蘞已經提前從賀文那兒知道了。學校人多,因為下午突然下的雨,大部分都沒帶傘,學生熙熙攘攘地擠在門口。
獨有一人站在左邊,撐著一把車上自帶的長柄傘,站在黃昏的雨幕里,霧氣蒙蒙,從容不迫的姿態,清貴優雅。
擠擠攘攘的大門口也仿佛被按下慢鍵。
看到姜附離,白蘞便往前走了幾步,姜附離把傘往這邊側了側。兩人一道下階梯。
下雨天總是安靜。
白蘞看著他握著傘柄的乾淨手指,想起去年,她剛去湘城一中的時候,那天晚上也是差不多這樣的雨天。
「看這個?」姜附離看了眼他大拇指上戴著的玉扳指。有些古樸的模樣,春水帶彩的玉,頂部一個龍紋頭。看起來挺土豪的模樣,但在他手上又顯得格外清雅。
白蘞回過神,這才看到他今天竟然意外帶了一塊扳指,「沒。」
姜附離卻仿佛沒聽到似的,另一手摘下這塊扳指,遞到白蘞手心,「近點看。」綠中帶紫的扳指,有點兒涼意。
白蘞拿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
等在車邊,給兩人開門的明東珩,看著白蘞把玩著手裡的扳指,有好幾次他都以為要掉在地上。
太陽穴肉眼可見地跳動好幾下。
**
103。
紀衡繡架全放在院子裡,繡架上虞美人已經完全繡好,姜附離之前留下的幾筆也突兀地留在上面,也沒特別違和。
簡院長一下班就直奔山海公寓。
這會兒手背在身後,彎腰看紀衡給他畫的設計圖。
立領中式長袍,21弦的古箏暗紋,光是這張設計圖,古樸的氣勢撲面而來。紀衡放下繪圖的鉛筆,抬頭看外面的雨。
雨點斜斜打下,落在103院子裡的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斑駁的水痕。
「這雨是越下越大了。」紀衡斂眸,拿起放在旁邊的菸袋,慢條斯理地往裡面塞著菸絲。
旁邊,姜鶴坐在階梯上,抱著自己的白菜書包,歪著小腦袋在看一本小人書。
老胡拿碟堅果放在他旁邊,給他剝了一小碟的核桃仁跟杏仁,他小口小口的咬著核桃仁。
山海公寓大門口。
慕以檸開車駛入這條路。
大門口看到一個穿著江京高中校服的男生,黑色的書包被他單肩背在身後,身影挺拔,黑髮被挑染了幾縷銀色,眉眼俊美,路過的人都不由回頭,還有偷偷拿手機的大學城的女生。
他對面,是一個光頭三十歲左右的男人。
十幾度的天氣,男人只穿著個黑色短袖,露出青臂,手裡捏著根點燃的煙,不像個正經好人。
正將兩個精美的方形鐵盒遞給張世澤。白蘞這一群人,看著都是絕頂好學生,這張世澤慕以檸也聽紀衡提過幾句,成績不錯是要考政法大學的。
慕以檸連忙在大門口停下車,她按著喇叭,讓張世澤上車。
張世澤對白蘞的親戚向來尊敬,他不太了解,不過還是撓撓頭上車。慕以檸等張世澤上了車,才踩了油門進小區。
臨走之時,她跟董笑柏還警惕地看了眼李勝。終於明白了慕以檸這表情的李勝:「.……」
他有時候也真的挺想報警。
**
「你叫他董叔就行。」103門外,慕以檸拎著禮品袋,向張世澤介紹董笑柏。並按下門鈴。
張世澤咧嘴,叫了聲「董叔叔」。
這會兒還挺早,大廳里沒什麼人,開門的是老胡。慕以檸也沒見過老胡,愣了下。
倒是張世澤十分熟悉的打招呼,「胡叔叔。」老胡笑著朝張世澤頷首,「要高考了吧?」
「下個月就解脫了。」張世澤看到院子裡的紀衡跟簡院長,就朝院子裡面走。路過姜鶴的時候,彎腰把他碟子裡剝好的堅果全都攏在手裡,一口包下去。姜鶴小手摸了個空。
「外公,簡爺爺,」張世澤吃著核桃仁,跟兩位老人家打招呼,「這是今年新上的菸絲,聽外公說,簡爺爺您也喜歡,我讓人多帶了一盒。」
說著,張世澤把兩個三十公分高的方形鐵盒展示給兩位看。紀衡跟簡院長暫時都放下繡品。
兩人打開煙盒,在看裡面的菸絲。
簡院長也不纏著紀衡給他再畫一個小古箏,興起要卷一根試試。大廳里,慕以檸跟董笑柏把東西放下。
沈清在給兩人泡茶,董笑柏正起身向沈清道謝。
院子裡的簡院長一側身,董笑柏剛好看到他那張臉,愣了片刻,動容:「這……簡院長?」
他是董家人,他哥哥還在文化局上班,自然認識簡仲友。出了名的不好接近。
也就書協的會長跟他熟一些。
董家人寧願去與梁家攀交情,也沒想過打簡院長的主意。
「簡院長,阿蘞的忘年交,「沈清把茶壺放回去,「最近在讓阿蘞外公給他做演出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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