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梨摔的響響亮亮。
好在她跟往常一樣，將自個兒裹得足夠厚實。
脫掉外套，擼起袖子，瞧了瞧手肘部位沒什麼損傷後，就也沒將一陣襲來隨之又消散無影無蹤的痛感記掛在心上。
反倒是。
「…要創口貼嗎，碘酒呢？」
夏梨看著老狐狸一邊搗鼓柜子，一邊詢問她時，怨恨的咬了咬牙。「痛」對於活蹦亂跳的夏梨小姐而言不算什麼。
但精心策劃的登場卻以這種搞笑的姿態落幕，實在令她無法接受。
夏梨悶聲：「沒破口。」
「…喔。」
李斯回答一聲後，將柜子關上，他背過身來面對著小丫頭，單手輕輕扶了下眼鏡。
他個子比夏梨高上不少，在兩人面對面站著時，頗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夏梨雙手插腰，下意識的踮踮腳尖，表達不滿：
「你難道就一點都沒被嚇到嗎！」
李斯沉默下，又下意識的扶了扶鏡框，淡淡：
「嚇到了。」
「…唔呃。」
夏梨心中升起挫敗感。
沒想到「驚嚇」的第一步開局如此不順。
夏梨當然不會信這隻狐狸有被她嚇到，事實上他何止是沒露出驚恐的表情，甚至於臉色都沒變一下下，突出一個面無表情…
但實際上。
「…」回答了三個字後，有些失語的李斯此時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一向冷靜的他，真的被嚇…
與其說是「嚇」，不如說是「驚到」。
當這丫頭從紙箱裡蹦出來時，李斯是懵的。
而且是很少有的，懵的相當徹底。
徹底到，他當時的第一想法是「難道聖誕節的禮物不是父母藏在襪子裡，而是…聖誕老人真的存在？」、「要不然的話，我的禮物盒裡為什麼會藏著這丫頭」、「最顛覆常識的一集…」
他不知所措。
不知曉該說幸運還是不幸，這丫頭給她自己來了一發大的…
她砰的一記「萌虎落地式」，才讓李斯清醒。
——「估計就是這丫頭自己藏在這裡的。」
發懵與驚愕甚至讓他的身軀產生短暫的僵直。
見夏梨身形不穩時，他在想——「救」。
可壓根沒來得及。
李斯苦笑，每當這種時候，他就十分羨慕類似於成隊或是北哥那種，別人剛出手投籃，他們就能將其摁下來的反應能力…
而且。
好像是平常逗這丫頭逗多了，現在說「嚇到了」的實話，她都不太樂意相信。
也幸好如此，不至於難堪。
李斯向來不喜歡讓人瞧見他心慌意亂的模樣。
那樣很丟臉。
「我看看。」
他輕抬夏梨小臂，確定沒有受傷後，才輕吐一口氣，恢復成一如既往的淡笑：「夏梨同學把自己藏在禮物箱裡，是打算把自己送給我嗎？」
夏梨翻了個白眼兒，一把扯回自個兒的胳膊，重新擼下衛衣袖子：「想得美。我單純就是想嚇你一馬趴！」
「嗯，至少成功了一半。」李斯點頭，認可她的這個計劃：「的確有一馬趴，雖然不是我。」
夏梨啪一腳踹在這混蛋的小腿上，隨後又從衛衣的腹兜兒里掏出一個有李斯拳頭大小精美包裝袋。袋子正體是紅色的，但是底部卻沉著類似於雪的白，而扎口的綢帶卻是綠色，完美符合聖誕的氛圍。
她隨意將其扔給李斯：
「願賭服輸，我的禮物——兩清了。」
李斯一接，將其拎在面前：「什麼？」
夏梨左眼半閉，看似滿不在乎：
「打開看看不就行了？」
「喔？現場就能打開嗎…看來夏梨同學信心滿滿呢。」
李斯笑著，他將整體成圓形的袋子放在桌上，一扯蝴蝶結的綢帶。不得不說，設計的還是蠻精巧，綢帶鬆開的同時，整個包裝都散了開來。
…是餅乾，類似於曲奇一樣的東西？
——大概吧。
用這種模糊不清的詞彙是因為。
焦了。
漆黑一片。
只能勉強看出它的形狀，導致有一種「正體不明」的感覺。
李斯不由抖抖眉峰。
他又看了眼精美的包裝袋，以及可以「買櫝還珠」的裡面內容…
果然跟之前北哥教她的一樣，是手工製作的產品。
也只能這麼解釋了——要是哪家賣這種商品的話，那店面基本可以宣告倒閉。
夏梨半背對著狐狸，看似不在意，但其實用餘光仔細的打量著後者的神情。
瞧見他臉部肌肉抽搐時，夏梨異常滿意。
辛苦還是有回報的…虧她昨天做這玩意時還被她媽給說了一通。
「浪費糧食。」
「…什麼？你拿這玩意兒送人！？」
「…什麼！而且還是送給男人！？」
「夏梨你腦子有病吧！」
「真希望你能學學今天下午來的那個小伙子——瞧人家給女孩子做的蛋糕多認真。」
「而且還不是女朋友噢，單單只是喜歡而已！」
「真是的…你以後要是能找到這麼好的男朋友，媽媽我也不用擔心你了——」
至於夏梨則是發動一貫以來修行的神功，「左耳進右耳出」，還用：
「哎呀，我才捨不得離開你呢。」
進行一個敷衍的同時，依舊加大火力…才獲得了這樣子的東西。
這玩意兒厲害就厲害在，雖說已經不成樣，但勉強還是可以被稱之為「曲奇」。
並不是胡鬧一通就得出來的東西。
而是夏梨很認真的犯了許多新手會犯的錯誤後，獲得的「新手曲奇餅乾」，簡直跟她初次烤出來的曲奇一模一樣。
李斯好似看到夏梨在偷偷看他。
轉眼間，後者卻已經收回了眼神，依舊是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態。
狐狸眉頭緊皺，夏梨卻強忍笑意。
——這可是我費盡心思做出來的，你怎麼不吃？
夏梨原本想用這句話來刺激一下李斯的同時，順帶著刺激一下他的味蕾。
但還沒說出口。
就聽見「喀嚓喀嚓」的咀嚼聲。
夏梨：…
聽著聲音，夏梨回頭，驚愕的看著一邊咀嚼、一邊抬頭望著天花板的李斯。
你…他媽還真下得去口啊！
「…還不錯。」
李斯像是品嘗似的歪歪腦袋說。他沒吃過碳，但想來大概味道距離這餅乾也不會差的太遠。
夏梨不敢相信的看著李斯：
「…你神經病吧？」
李斯「嗯？」了一聲：「怎麼了？」
「你這輩子沒吃過曲奇餅乾？？」
「冬至那天，不就有社團來分過嗎？」李斯笑著說。
「對啊——」
當時是一個西點社的女社員來分的，當時狐狸跟小付對其的評價都不錯——這也是夏梨敲定做曲奇的先決前提。
如果能做出比西點社更好的餅乾，絕對能嚇人一跳。
…但，至少不是現在送過去的這個。
夏梨的杏眼兒瞪的圓不溜秋，她完全無法理解李斯給出的評價。
「各有千秋。多做幾次，就比她還好了。」
李斯說著，打算將嘴巴里的餅乾渣咽下去，但可能的確是不太好入口。他在蹙眉的瞬間，背過身去，不讓夏梨看到他難為的表情。
夏梨張了張嘴，打算罵點真沒品味、一點鑑賞能力都沒有的話。
她看著背對她的李斯，又伸手去拿了一塊焦黑色的曲奇，像是想要鼓勵她一樣，又放進了嘴裡，繼續咀嚼。
然後，夏梨什麼都沒說出來。
只覺得有人給了她胸口一拳，悶悶的，有點難受。
「餵。」
夏梨走過去，一腳踹在李斯的腳踝處。
李斯剛將曲奇餅乾嚼掉半塊，他扭頭：
「…嗯？」
「騙你的。」
夏梨淡淡說，又從口袋裡摸出了另一個包裝：「這才是禮物，蠢貨。」
李斯：…
這次夏梨親手拆開了包裝袋，將裡面不管是花紋還是顏色都完美紛呈的餅乾攤開在李斯的面前。
李斯：……
他看看精緻的餅乾又看看夏梨。
「…哪兒買的？」
「！！」
夏梨蹦上去就是給這王八蛋的下巴一個頭錘：「我自己做的！死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