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
嬰兒啼哭不止，刺骨寒冷好似冰刀，切割新生肌膚。
依稀睜開的小眼中，另一道意識正在藉此打量周圍。
破舊茅屋、斑駁牆壁、髒亂床鋪......
「所以，這是龐炎剛出生時的場景？」
李青山嘗試操縱這具孱弱軀體，卻未能如願。
嬰兒被人倒提而起，視角天旋地轉。
李青山靜靜看著，若有所悟。
難聞的味道、刺骨的寒冷，都感同身受。
但，他只是一個旁觀者。
眼前一切，源於龐炎的記憶，他並非穿越過去，自然也無法改變過去的記憶。
「寶寶乖，寶寶不哭！」
抽泣聲響起，破舊麻布包裹而來。
粗糙質感把新嫩皮膚颳得生疼，嬰兒的啼哭聲更大了。
李青山平靜感受一切，皮膚雖疼，但至少擋住了刺骨寒風。
「寶寶不哭，娘親錯了......」
抽泣女聲頓時慌亂起來，一張蓬頭垢面的臉龐，印入嬰兒小眼。
面龐上沾染不少污跡，但卻能隱隱看出污跡之下的清秀。
許是習慣了麻布質感，嬰兒哭聲漸止，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你這麼怕冷，名字就取一個『炎』字吧！」
女人額頭汗珠細密，臉上卻綻放笑容，將嬰兒緊緊貼入懷中。
「娘親叫龐秀，你就叫龐炎，好不好？」
溫暖襲來，嬰兒不再顫抖，睜大清澈雙眼。
龐秀臉色更加蒼白了，但一雙眼眸里，滿是溫柔。
「小龐炎，你也很喜歡自己的名字，對不對？」
砰！
房門被踹開，刺骨寒風吹入屋內。
「什麼龐炎？」
面帶刀疤的大漢走進屋內，一把抓起嬰兒，扯開麻布，頓時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沒想到還給我生了個兒子！」
「我李宏武的兒子，怎麼能姓龐？」
刀疤大漢笑容一冷，盯向龐秀。
「你龐家不識時務，得罪我黑龍幫，早該絕後了。你能活到今日，只是因為肚子裡有我兒子而已，竟然還妄想給龐家延後？」
龐秀面色蒼白，沒有爭辯，只是掙扎著起身，伸手抓住麻布。
「炎兒天生畏寒，快給他披上，不要著涼了。」
「老子的兒子，不用你操心！」
李宏武隨手一揮，龐秀連同手上麻布，一同摔飛。
寒風刺骨，嬰兒再次嚎啕大哭起來。
「聒噪！」
李宏武眉頭皺起，倒提嬰兒轉身出門。
光溜溜的身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清澈眼眸倒映著血泊中的母親。
刺骨冰寒，感同身受。
李青山透過嬰兒視線，對上龐秀雙眼。
那雙眼睛瞪得很大，沒有仇恨、不甘，只有無盡不舍正在隨著生機一起消逝。
「看見了嗎？這就是我的出身！」
冰冷話音響起，充滿刻骨恨意。
「殺父之仇？恰恰相反，我當年無比感謝『瘋子』滅了黑龍幫，殺了李宏武這個混蛋！」
「哈哈哈，李青山！你之前拿此事刺激我，你說可笑不可笑？」
狂笑迴蕩，聲聲質問徘徊耳邊。
「你沒說錯。」
李青山驀然一嘆，坦然道：
「之前，的確是我想當然了。」
「你認錯了！」
笑聲肆無忌憚，越發張狂。
「你已經開始輸了，哈哈...嘎！」
狂笑戛然而止，話音充滿驚疑道：
「不對，為什麼你的意識一點波瀾都沒有？」
「之前被我吞下的九名天才，經歷如此出身後，無不心神震盪，就連沈凌雲也不例外！」
「你不過區區20出頭，憑什麼能無動於衷？！」
「或許，是因為歲月吧！」李青山幽幽一嘆，
「等你走完我的『來時路』，自然就會明白。」
「故弄玄虛！」
龐炎一聲冷笑，話音沉寂。
意識交鋒，李青山要走過他的經歷，他自然也要走過李青山的經歷。
........
「車輛起步，請拉好扶手，站穩扶好。下一站是臨江路，下車的乘客請提前做好準備。」
提示語響起，公交車搖搖晃晃起步。
青年呆坐在座位上，一臉茫然。
車窗外，一座大型建築緩緩落於身後。
大門上，懸掛四個大字。
【公養中心】
茫然雙眼中，另一道意識更加迷茫。
「這就是天外世界？怎麼回事？！」
「為什麼直接從青年時期開始？」
「李青山又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前面的記憶經歷去哪了？」
意料之外的變故，讓龐炎幾欲抓狂，恨不得立刻掌控身體，了解周圍一切。
不過，這裡只是記憶，他除了感同身受，什麼也做不到。
「小伙子，剛從『公養中心』出來，不適應很正常，過段時間就好了。」
話音響起，青年愣愣回神，看向一臉關心的大媽，勉強露出笑容。
「謝謝！」
隨後，青年不再發呆，轉頭望向窗外，滿眼好奇。
龐炎也暫時壓下迷惑，跟隨青年視角，好奇打量這個「天外世界」。
可是，沒過多久，青年盯著車窗，再次呆住。
「又在發什麼呆？！」
龐炎鬱悶不已，透過青年眼睛，看向窗外。
沿途街景，除了新奇外，根本沒有半點異常。
但是，車窗倒影上，青年突然笑了起來。
笑容，肆意張狂！
「李青山到底在笑什麼？」
「而且，他不是七星宗天驕嗎？為何十五歲了，身體還如此孱弱，沒有絲毫修煉痕跡？」
龐炎莫名其妙，問題一個接著一個。
.......
黑龍幫，
李宏武拎著光溜溜的嬰兒，走回正屋，隨手交給僕婦。
僕婦不敢怠慢，連忙找來襁褓包好。
不過長時間受凍下，嬰兒早已昏昏沉沉。
嬰兒體內，李青山靜靜感受，同時看向眼前另一幅畫面。
公交車上，青年正盯著窗戶莫名狂笑。
龐炎意識框在青年身體中，被一個接一個問題困擾。
李青山嘴角勾起，露出笑容。
「果然！」
畫面中，正是他穿越之初，剛剛發現面板存在時的場景。
不過，哪怕龐炎跟隨他的記憶，重走『來時路』，有些風景也是見不到的。
比如他穿越之前的經歷、比如面板......
意識交鋒，無時無刻。
龐炎能出聲干擾他，他此刻自然也可以出言打擊龐炎。
不過現在才剛剛開始，李青山只是靜靜看著，沒有著急。
突然，畫面中，龐炎眼睛一亮，似是想通什麼。
「哈哈哈，我明白了！」
狂笑聲響起，迴蕩在李青山耳旁。
「李青山，你根本不是什麼天驕！」
「十五歲之齡，身體卻如此孱弱。天賦之差，比我以前還不如！」
「你能一飛沖天，一定是得到了驚天機緣！」
「你說的沒錯。」
李青山淡笑點頭，沒有遮掩。
「我的確不是天驕，驚天機緣也確實存在。」
「不過......」
李青山話音一頓，緩緩搖頭。
「從沒有什麼『一飛沖天』，我是一步步腳踏實地，方才走到如今。」
「這條路，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