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桂蘭是什麼人,蘇致再清楚不過了,說是要把她送給李嬸兒養,也就是哄著李嬸兒給她花錢看病,到時候再把她要回去。
只要她活著,她就得給蘇家當牛做馬。
再過兩年,找個彩禮給的多的,不管是瘸子瞎子還是那個肥頭大耳就把她嫁過去了。
所以,想要孫桂蘭真把她給了李嬸兒,得智取。
李寡婦驚訝蘇致這么小小的年紀就這麼聰明,心裡越發歡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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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桂蘭打發走蘇致就去打牌了,輸了一塊多,這會兒心裡憋火的不行。
一回家,正對上一臉怒容的蘇向國。
「你是不是又在家打蘇致了?我說多少次了,你要打我不管,但是不能把人往死里打?她要是出事了,咱們脫得了關係?」
孫桂蘭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以為我愛打?你的種,跟你一樣是個手腳不乾淨的,還學會偷錢了,我沒打死她就算便宜她了!」
「什麼便宜不便宜?村裡的張大夫這會兒……」
蘇向國這話還沒說完,張大夫就進來了,身後跟著李寡婦。
「向國在啊,這事兒就好辦了。你們兩口子趕緊收拾收拾,拿上存摺,把你家閨女送鎮上醫院去搶救吧。剛剛李妹子把人給我送過去了,傷的太重,我那邊瞧不好。」
一聽說要動存摺,孫桂蘭不樂意了,扯著嗓子喊,「張大夫,這錢你可別跟我們收,我和李寡婦說好了,那死丫頭的藥費算她的。」
張大夫皺眉:「這小病小痛的算李妹子也就罷了,可這小丫頭被打的就剩一口氣了,情況危急,這錢你們不出,人真要沒了,派出所可是要查的。」
想起小姑娘那一身傷,張大夫火氣蹭蹭往上漲,「坐牢的可不是人家李妹子,是你們一家。」
「行了,旁的話就別多說了,趕緊拿錢去鎮上吧。」
「天殺的小賤貨,生下來就是討債鬼!早知道那會兒就該掐死她!」孫桂蘭氣的咬牙,拉著臉看張大夫,「張大夫,咱們都是一個村的,你也清楚我們家是個什麼樣。上有老下有小,哪有什麼存款給她看病?」
張大夫冷笑,他可是記得年前蘇家才殺豬又殺雞,那可都是蘇致那小丫頭天天去山裡打草餵大的,肉沒吃上,現在蘇家連她救命的錢都不肯出。
「既然你們這樣,那隨便吧,小丫頭要是死了,派出所調查,身為大夫,你們也別計較我實話實說。」張大夫說完,轉頭看李寡婦,「李妹子,咱們走。」
一聽說派出所還要查,孫桂蘭慌了,去年才有個小丫頭別她娘活活打死,沒幾天就被警察帶走了,說是判了好些年。
她可不想蹲大獄。
孫桂蘭上前扯住李寡婦的衣服:「你不能走!咱們先前說好的,那死丫頭歸你了,這錢得你出!」
李寡婦氣笑了:「出事了你說歸我?行啊,那咱們立字據,現在就去辦手續。她真要成了我家閨女,多少錢我都出!」
「孫桂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如意算盤?我給你治好了,到時候你又把人要回去,我連個字據都沒有,上哪兒說理去?」
話都趕到這份上了,孫桂蘭害怕坐牢,風風火火去屋裡拿了戶口本,就跟李寡婦去辦手續。
蘇晴急了:「娘,不能讓蘇致走,她走了,家裡的活兒怎麼辦?」
「死丫頭,你懂個啥?一邊玩去!」
孫桂蘭和李寡婦寫了協議,經過公證,很快就把手續辦好了。
李寡婦跟著張大夫回去,瞧見蘇致正給自個兒熬藥,可把張大夫嚇壞了。
「丫頭啊,這藥可不能隨便亂喝,哎喲喲,快讓我瞧瞧你喝的什麼?」張大夫生怕她真有個萬一。
蘇致也不著急,把自己抓的藥方子給張大夫。
張大夫一瞧,傻眼了。
「你懂中醫?」
「我爺爺生前教過我一些,他留了書,我得空了就看看。」
這話倒不假,蘇老爺子沒死之前也是村裡的大夫,德高望重,可惜生的兩個兒子沒一個有出息的,著實可惜。
「那真是太好了!丫頭,這樣,你以後來我這裡給我當幫工,我每個月給你十塊錢,怎麼樣?」
這要是蘇老爺子教出來的,指定本事小不了。
蘇致愉快的答應了。
快天黑的時候,李寡婦趕著牛車,帶著蘇致回家,生怕她凍著,之前辦好手續以後,特意從家裡拿了兩床棉被,路上給她蓋好,讓她好好躺著。
有路過的人好奇:「李妹子,你這是真把老蘇家的閨女要了?」
「是啊,現在是我閨女了。」
「要說這小致是真好,可惜……這不說活不成了,你這拉回來能行嗎?」
做戲做全套,李寡婦長嘆了口氣,「鎮裡的醫生說了……現在也只能回家好生調養,再讓張大夫天天給灌著藥,總是能好的吧……」
村民也不傻,這意思就是聽天由命了唄。
大伙兒都覺得這李寡婦是真傻,上一個雞飛蛋打了,又來這麼一個,不能給她養老送終不說,指不定還要出一筆喪葬費。
李寡婦也不管他們說什麼,到了家就讓蘇致上床躺著,被子裹得緊緊的,不讓她下床。
蘇致笑道:「嬸兒,我沒那麼矯情,我好好躺著呢,你趕緊餵雞去吧。」
李寡婦家裡養了十幾隻雞,雖說沒有跑出去,可早就餓的咯咯叫了。
「行,我餵了雞就給你做飯,折騰了半天,你都沒好好吃東西了。」李寡婦不放心的又給她掖了掖被子,這才轉身出去。
蘇致一個人躺在床上,滿鼻子都是青草的香氣,到現在還有些不真實。
她就這麼穿了?
從一個備受矚目的醫學博士穿成了備受欺凌的鄉下小姑娘,想想也是戲劇。
不過,既然都這樣了,可不得接受命運的安排,好好過好這一輩子?
她正琢磨著以後發家致富的事情,李寡婦就端著一碗雞蛋掛麵進來了,試探的喊了一聲,「小致?」
蘇致睜開眼睛:「嬸兒?」
見她沒睡著,李寡婦這才進來,把掛麵放桌上,拉開燈,扶她起來,「吃了飯再睡,我煮了雞蛋掛麵,還給你炒了小蔥雞蛋,多吃點,補補。」
蘇致鼻子酸酸的,有點想哭。
前世的她什麼都不缺,對這些吃食自然不在乎。可眼下這麼窮的農村,雞蛋可是稀罕物件,可以拿去還錢,李寡婦就這麼盡挑好的給她,讓她心裡暖呼呼的。
又想起蘇家,哪裡給她吃過這麼好吃的,就算家裡有雞蛋,那也都是孫桂蘭和蘇晴的,從小到大,她一個都沒吃過。
她吸吸鼻子說,「嬸兒,我吃不了這麼多,咱們分著吃。」
「不用吃,你吃你的,鍋里還有。明天早上,嬸兒再給你蒸雞蛋羹,放點香油,不出幾天就把咱們小致養的白白胖胖。」
蘇致趁著李寡婦去餵豬,下床準備把掛麵撥出來一部分放鍋里,跟李嬸兒分分,誰知道,一開鍋蓋,就見裡面是清湯米粥,也就幾顆米粒,紅薯也就一兩塊。
要不是她出來看,都不知道李嬸兒自己吃這個。
一瞬間,她心裡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