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裡面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一堆學生圍了過來，在那裡聊天。
「學長，大學讀的什麼專業？」
周嘉答。
「計算機專業，全稱是計算機科學與技術，俗稱搬磚的。」
陳婉欣說。
「我有個表妹也讀的這個專業。」
周嘉問。
「真的？」
陳婉欣點頭。
「我回頭問問她，她也在這邊工作，但我忘了是哪個公司了。」
學生們又問。
「大學好玩嗎？」
周嘉回想了一下。
「在沒有ddl、大作業、小作業、運動會的時候還是挺好玩的。」
學生不解。
「為什麼運動會不好玩？」
周嘉說。
「因為運動會要被迫去坐看台。」
大學和高中不一樣的地方在於，高中盼星星盼月亮，多麼期望能夠盼到有那麼兩天的運動會，可以什麼都不考慮，盡情地去玩。
大學的話都有更多別的想做的事，當然不是指在宿舍躺著玩金鏟鏟。
金鏟鏟是上課玩的，一鏟一節課，兩鏟回宿舍。
這麼一想大學生活真是好怠惰啊。
學生再次不解。
「什麼是坐看台。」
周嘉兩手一攤。
「就是坐在那裡被迫看別人參加運動會。」
陳婉欣用手肘肘了一下周嘉的腰子。
「別給我的學生說這些不好的，說點好的。」
叫他來宣傳，淨說些負面的，說好的腹稿呢？
周嘉立馬抖擻精神，像白眼果蠅。
「哦哦，大學可以自由談戀愛。」
學生們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如同聞到了八卦氣息的狗仔隊。
「那學長談戀愛了嗎？」
周嘉捂臉。
「你說這個就有點傷到我了。」
學生們都鬨笑起來，亭子內外立馬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周嘉便說些什麼「學長不是談不到，是不想談」、「大學不談是要專心於學業」，接著又開始講「你們知道常見的幾種排序算法麼」。
什麼周乙己？
這時候，一道聲音如閃電劃破長空，清脆的在亭子邊緣響起來。
「周學長不會對陳老師有意思吧？」
是一名留著短髮的姑娘，這聲音帶著幾分狡黠，場間的嘰嘰喳喳瞬間全部沉浸了下去。
陳婉欣本來還在嗑著瓜子，今天難得的休息時間，妥妥的放鬆，世間紛爭都和她無關，但是沒想到自己卻突然被cue到了，還是以這麼犀利的角度。
陳婉欣立馬咳嗽起來，瞬間漲紅了臉，喊著那學生的名字。
「劉思佳！你問你學長什麼呢？」
學生們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尤其是當八卦的火焰燃燒到自己老師身上的時候，就更加興奮。
山上響起了猿猴的鳴叫，將周嘉和陳婉欣團團圍住。
周嘉早就知道，因為這問題數年前他也問過。
不談戀愛的人最喜歡的事就是給別人拉郎配。
周嘉用手護在嘴邊，壓低聲音，假裝背著陳婉欣說。
「你們老師什麼脾氣你們不知道？我吃了熊心豹子膽我也不敢啊。」
周圍立馬又響起一陣笑聲。
陳婉欣瞪了周嘉一眼。
我什麼脾氣？
我脾氣不好嗎？
在學生面前嚴厲，那是應該的。
但學生們的好奇心可不是那麼輕易的就滿足了。
「學長喜歡什麼類型的？」
「額，你說這個我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啊……」
「年上還是年下？」
「年上……」
「那就是喜歡成熟姐姐那樣的？」
「那倒也不是，喜歡性格平穩一點的？」
「就是不太能接受對方無理取鬧之類的對吧？」
「嗯，怎麼說呢，想一想會覺得很麻煩的程度，雖然談戀愛本來就是件麻煩事啦。」
「那老師呢，老師喜歡年上還是年下？」
「年上和年下……都是什麼意思？」
「可以簡單理解為，年紀比自己大的或者年紀比自己小的。」
「嗯……我想想……雖然具體要看人，但我好像不太能接受年紀比自己小的……總感覺很奇怪。」
周嘉和陳婉欣兩人都被問到了理想型，而陳婉欣的回答殺死了比賽。
場間瞬間陷入了安靜當中。
陳婉欣歪著頭，認真地思考並且做出了回答。
她很難想像自己談戀愛的樣子，更別說要是對象是年齡比自己小的。
雖然也聽說有什么小奶狗頗受喜歡的，但是她好像對此不怎麼感冒，不如說，不行，太奇怪了。
怎麼想怎麼奇怪。
場間響起了一陣重重的嘆息聲，也不知道是哪個學生覺得可惜。
「老師是傳統派呢，學長你好難。」
學生們丟下了這句話，又走開了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亭子裡面又只剩下了兩人。
陳婉欣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她的臉還有些紅，像是夕陽的殘韻，久久不散。
「周嘉，他們都起鬨鬧著玩的，你別往心裡去。」
周嘉立馬露出一個笑臉，那張臉真就是可隨意切換的面具。
「當然了，我也有這樣的時期嘛，我臉皮厚著，這算什麼，不如說有些意外老師居然是年上派。」
陳婉欣這會兒才大致理解了年上是個什麼東西，真是與時代脫節了。
「沒有啦，只是要結婚的話，如果和自己年齡小的人結婚，總覺得很奇怪。」
周嘉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那老師能接受小几歲呢，如果覺得對方還不錯的話？」
陳婉欣的手指捻著下巴，在那裡冥思苦想。
「一兩歲吧，一兩歲可能還是同齡人，經歷也差不多，再多的話我也接受不了，怎麼了？」
周嘉起身。
「我不是看老師沒對象，要是遇見合適的就給老師推薦推薦嘛，到時候我也算是媒人了，老師記得給我發紅包。」
明明只是普通的對話，陳婉欣不知道為什麼卻覺得哪裡怪怪的。
好像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又或者不該這麼說，心裏面有一種心煩意亂的毛躁感，像是貓伸出了爪子在心口上抓啊抓的。
陳婉欣看著周嘉的背影，覺得一定是因為剛剛學生們在那裡起鬨，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揮之不去的毛躁感。
她順著周嘉的話往下說。
「你倒是想得美，你老師不會結婚的，你要是真能當上媒人了我給你包個大紅包行吧。」
周嘉問。
「多大的紅包，真的假的？」
陳婉欣想了一下。
「嗯，六千，差不多老師一個月工資。」
她伸出右手，在空中勾起小拇指。
「一言為定，拉勾嗎？還是說有點幼稚了？現在不流行這種了？」
對於高中生來說可能有點幼稚了，但是對於成年人來說又剛剛好。
周嘉愣了一下，突然覺得陳老師確實蠻可愛的。
他伸出右手，小拇指勾了上去。
「一言為定。」
兩根勾著的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下等三年……
陳婉欣想著要是自己九十七歲死了豈不是得等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