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床上盤腿對坐，緊張得如參加西部牛仔的拔槍對決。
只是腰間別著的左輪手槍射出來的不是0.45英寸的柯爾特長彈，而是想要拉近彼此關係的言彈。
周嘉先開了口。
「寶寶。」
陳婉欣的臉上立馬浮現一大片粉紅，整個人醉在了這兩個字裡面。
陳婉欣如鸚鵡學舌，只是更笨拙、更緩慢些。
「寶寶。」
兩個字不是從舌尖喊出，而是從心裏面冒出來，她這樣喊著周嘉，換了個稱呼，就感覺年齡真的變小了。
周嘉心跳得很快。
陳婉欣說。
「總覺得有點奇怪。」
周嘉挪動著身體，到了陳婉欣旁邊，抓著她的手。
「哪裡奇怪？」
以前覺得情侶間用寶寶稱呼真肉麻，真噁心，聽著就只想翻白眼，等到自己談的時候只想被多喊兩聲。
周嘉在陳婉欣耳邊變著稱呼喊。
「寶，陳寶寶。」
陳婉欣心中的防線慢慢被擊潰了，彎著腰，向著床上趴去，捂著臉翻了個身。
太羞恥了……
羞恥之餘又有點高興，寶就算了，陳寶寶是什麼？
聽起來像是那種學校門口賣的小玩具，海洋寶寶，一吸水就會膨脹，透明的五顏六色，放在手裡會光滑的滾來滾去。
簡而言之，太過可愛。
陳婉欣手指透出一條縫，看著周嘉，厚臉皮的正在那裡咧著嘴笑。
陳婉欣覺得自己不能這麼被動，坐起身來，劉海在空中晃了兩下，露出光潔漂亮的額頭，額頭上都帶著些粉紅色。
她抓著周嘉的手臂。
「你等我緩一下。」
周嘉則是想著還有什麼稱呼，再次在她耳邊低沉開口。
「婉欣。」
陳婉欣身體抖了一下，耳朵也開始泛紅。
啊啊啊啊啊，這個人怎麼能這樣？
說了讓他等一下的。
婉欣算得上是她的小名，家裡人有時候會這樣喊她，可是被他這樣喊，總覺心在輕輕的抖。
陳婉欣眼帘慢慢抬起，雙手舉起來，放在周嘉的臉上，這個動作不是要接吻就是要擰脖子。
她鼓著臉頰，看起來很是可愛。
「你這個沒臉沒皮的周小狗。」
陳婉欣喊出了自己給他的備註。
周嘉的眉頭挑了一下。
「這是暱稱嗎？」
陳婉欣沒有回答他，而是將周嘉的臉往另一邊轉，看起來並不是要親吻，接著，她把右手放了下來，搭在周嘉的大腿上，身體前傾。
她在周嘉的脖子處吹著熱氣，聲音小小的。
「這可是你逼我的……」
周嘉倒是坐得很端正，想著老師會怎麼喊他。
陳婉欣思量片刻，抿了抿嘴唇，然後緩緩在周嘉耳邊說。
「周先生……」
先生，一個詞可能有很多含義，是老師，是文書工作的人，又或者港片裡面對顧客的稱呼，但在這個時候這個詞毫無疑問是，自己的丈夫。
周嘉本來心裏面已經有了預估，但還是被這一聲喊所觸動。
糟糕，頂不住了。
陳婉欣看著周嘉的臉也慢慢紅了，嘴角輕輕上揚，再怎麼說也是個二十二歲的小孩，她可有的是辦法。
「周周，怎麼了？你怎麼臉紅了？」
周嘉覺得老師果然蠻孩子氣，在這個時候總是想爭上一頭。
「老師……」
習慣性地喊出了這一聲。
陳婉欣笑著說。
「怎麼不喊暱稱了？」
周嘉轉過來。
「小陳。」
陳婉欣眉頭微蹙。
「這個總覺得像是上級喊下級，不像愛稱。」
「陳？」
「嗯，意外的我還挺喜歡的，但沒那麼心跳加速，小嘉子。」
「等等，公主娘娘，這不是愛稱吧，這樣喊我總感覺身上一涼。」
「那就嘉嘉。」
「欣欣？」
「……」
兩個人在這裡研究著稱呼，漸漸地也就適應了些，但有那麼個稱呼，始終沒有說出口。
周嘉將陳婉欣攬在懷中。
「想聽老師用另外的稱呼喊我。」
陳婉欣自然是明白他在說什麼，縮在他的肩膀窩裡面。
「真的要聽？」
「嗯，真的很想聽，拜託了，我什麼都會做的。」
「又來，不要以為你老師那麼好說話。」
「婉欣……」
周嘉在陳婉欣耳邊喊著，一聲又一聲，喊得陳婉欣腦袋發熱。
陳婉欣幽幽地瞪著周嘉。
「就知道得寸進尺……」
周嘉確實沒反駁。
「可以麼？」
陳婉欣的肩膀慢慢放了下去。
「那你，閉上眼睛。」
周嘉閉上了眼睛，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緊接著，他感受到了一股熱氣，從耳邊傳來，溫潤輕盈，帶著羞意。
「老公……」
酥酥麻麻，喊得人腦袋都化了……
聲音在黑暗裡面不斷迴響……
旅行的時間很短暫。
說是三天，但實際上第三天就得回去了。
中西合璧式的建築風格，兩層樓高，紅白黃綠四色的滿洲花窗，像是走進了電影，兩層樓高的建築鱗次櫛比，灰色的牆，紅色的瓦，祠堂和民居房坐落其間。
黑色的門匾上用鎏金的字寫著「葉問堂」三個大字。
等到太陽高升的時候，陳婉欣和周嘉在大院裡面的長凳坐下，金毛獅子就鑽了出來，被四方人的目光所注視，靈活地上竄下跳。
下午的時候，兩人又坐在冰室當中。
傳統冰室，和茶餐廳不同，以售賣甜品為主。
周嘉想著陳婉欣的身體不舒服，不來，但陳婉欣卻是說著來都來了，至少拍個照。
紅色的小圓桌上，擺著紅豆冰和雙皮奶。
「老師，你身體不行，不能吃這個雙皮奶。」
「就讓我吃一口。」
「一口也不行，這兩個都是涼的。」
「但總不能讓我看著你一個人吃吧，那樣也太無情了些，你對你老師是不是太冷漠了。」
「明明是關心，昨天晚上誰又抱著我說，肚子好疼，受不了了，我看這裡還有別的吃的。」
「不知道，反正不是你老師，就吃一口，我不想吃別的。」
「原來老師你就是想吃這個，我剛剛就猜到了，一口也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你知道生理期的時候就會特別想吃甜的辣的冷的嗎？」
「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的身體，不行，不能吃。」
「老公……」
周嘉沉默了，舀了一勺，將勺子遞了出去。
「只許吃一口哦，只許吃一口。」
陳婉欣「啊」的張開嘴，咬住了勺子，笑盈盈看著周嘉。
太陽西斜，江面上行船來往。
陳婉欣站在船頭，江風吹起她的頭髮，勾勒出她倩麗的身形，總有一種憑欄遠望的感覺。
從船上下來，兩人又一路上了雪城塔。
雪城塔高達六百米，塔的主體也有四百五十米，在那裡瞭望，能夠看見整座城市。
陳婉欣抓著周嘉的手，兩人站在窗邊。
陳婉欣不自覺感嘆。
「這個世界真漂亮。」
周嘉「嗯」了一聲，看著璀璨的燈光連成一片，新舊城區交錯坐落，整座城市蓬勃而有生機。
陳婉欣說。
「我以前從來沒想過這樣的事情。」
「什麼樣的？」
「就是牽著自己學生的手，站在這裡一起看風景什麼的。」
「不喜歡？」
「不，是太意外，但是喜歡，不過有時候就是這樣，沒辦法知道會突然發生什麼事情，大多數時候都不是做好心理準備那件事才到來，而是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再去接受。」
「老師你突然說出了很有哲思的話。」
「是嗎？」
「是啊是啊，像我這個時候就想不到這些。」
「那你在想什麼？」
「在想，我好喜歡你。」
窗外的彩光變換著，穿過透明的窗戶，落在陳婉欣琥珀般的眼眸當中，她不再去看遊船和江面，而是轉過來看著周嘉，周嘉的話語很輕，但卻很飽滿，一直如此，依舊如此，讓人覺得，未來也會如此。
她稍微向著周嘉的方向挪近了些，在他旁邊輕聲說。
「傻瓜。」
夜色如帷簾拉上，天空中有著明星閃爍。
她的聲音在夜色下落入周嘉的耳中。
「我也好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