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掌過重關
在那淺金色的力量倏忽間湧現在岳含章四肢百骸之中的時候，在那岳含章福至心靈也似的踏步揮掌的剎那間。
岳含章明確的感受到了，有著某種獨特而奇異的力量仿佛是某種黏合劑一樣，開始作用在了自己的形和自己的神之間。
形是拳法九宮二十七般變化的形，神是融入拳法意蘊之中竭盡全力的神！
這剎那間，岳含章像是再度體會到了自己的記憶洪流在那寧寂天地之中翻湧的過程，只是早先的時候，是有著往昔的畫面被從自己的記憶轟鳴之中被抽離出來，映照在眼前。
但是這一刻，卻像是有著某種無聲的千言萬語，不落文字的珠璣文章，在從無至有的變化著，進而融入到岳含章的記憶洪流之中去。
進而伴隨著這一掌的印證，岳含章在剎那間像是對於《九宮混元掌》有了更多原本不屬於自身的獨特體悟——
如何在保證更為標準的邁步出拳的過程之中，更為順暢絲滑的將自身所能調動的全數心神沉浸在拳法的意蘊之中，進而，藉由著這種沉浸，打到拳法入神，打到形神合一的地步。
自始至終，岳含章僅僅只是揮出了一掌，但是這剎那間，岳含章卻像是將這樣的一掌打出過了千百次。
那是憑空在自己的記憶洪流之中多出來的感悟，是自己如夢似幻的「千百次錘鍊里」最為質樸的經驗積澱。
是有如那淺金色流光一樣的奇異本質所在，不落文字，不成音韻，但其中種種玄機，卻又妙不可言。
僅僅只是這樣的一掌揮出，剎那間，岳含章最後的猛然發力，整個人像是踩著了電門似的一顫。
進而在這一掌揮出之後，岳含章整個人都立身不穩，踉蹌著似是脫力一樣癱坐在地面上，進而，他略顯得慌張的張著嘴，可足足遲滯了數息之久，凌亂的如同破敗風箱的艱難喘息聲才從喉嚨里發出。
而也正是在這數息過程里，岳含章的肌膚，像是被煮熟、被燙傷一樣變得通紅，只頃刻間便汗流如注，將練功服浸濕，渾似是水中撈出來的一樣。
只一掌，便讓岳含章狼狽極了。
可是這會兒，岳含章喘著粗氣，那斷斷續續的粗重呼吸已經讓他無法再發出什麼聲音來，而即便是這樣，岳含章仍舊咧著嘴角，不斷的抽動著肩膀，一個人兀自發出這樣無聲息的大笑。
這是一切的狼狽都無法掩去的狂喜。
拳打入神！形神合一！
他做到了！
哪怕自己所發出的掌風的破空聲，和覃林輝的演示相比較，一者是炮仗，一者才是真正的炸彈。
但掌風就是掌風，自己這一切的狼狽表現，盡都是初入形神合一狀態之後的不適應表現。
但岳含章深知，他已經明明白白的站在了拳法形神合一的領域之中去了！
怎麼樣能夠做得更好是以後的事情，武道上的每一步進益都是一重關，而今看，沉疴漸去之後，岳含章果然否極泰來，在原有的拳架子上，走出了自己「活架子」的路！
又闖過了一重關！
這一刻的狼狽，甚至比早先時千百次的工整與熟稔都更為難能可貴。
而且，伴隨著岳含章慢慢的喘勻了氣，伴隨著肌膚上的通紅顏色漸漸消去，伴隨著緊繃的筋肉的逐漸鬆弛，他的心神逐漸從狂喜中抽離，重新回歸對於肉身的掌控，並且在這一刻，明顯地感覺到了一股淺淡的暖流在自己肌體之中的遊走。
那是迥然於曾經八年之久的食補的滋養，那是更為高效的對於自身通體氣血的錘鍊和打熬。
那是在剛剛那一剎，通身氣血與心神之力整合之後，所堪堪「擰」出來的一縷氣血之力的雛形。
因為僅只有一掌的凝練，這甚至算不上是完整的一縷氣血之力，但其在此刻的作用，卻已經讓岳含章真切的體悟到了武道的非凡奧妙。
那種對於生命本源的滋養，對於性命之軀的錘鍊，所激發的是生靈本能在無窮紀元的進化中積蓄的歡鳴。
也正因此，當岳含章稍稍有所恢復，有所適應之後。
他重新牢穩站起身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將全數的心神重新放回到了《九宮混元掌》上面去。
這一次，岳含章沒有再度貿然出掌。
立身在中宮天元之位，岳含章在調理呼吸頻率的過程之中，曾經有過數次屈膝、擰腰、抬肘的嘗試性動作，但是這些嘗試的動作，岳含章都未曾用上切實的力道，也沒有完全的展開拳架。
但僅僅只是將這樣的動作做出，僅僅只是對於拳架本身的「試探」，伴隨著那些極其細微的動作，岳含章的眼中都同樣有著那方寧寂世界的幻象浮現。
進而，當那鎏金色的明滅映照向岳含章的眼波深處，當那機械腦海在鎏金絲線的牽繫下，重新發出轟鳴與震顫的聲音來。
那些曾經讓岳含章難以靜心，難以凝神的嘈雜聲音，在這一刻卻像是滋養與牽引著岳含章心神的奇妙樂章。
那些不落文字、不成音韻的武道感觸從這一過程之中再度湧現，並且因為岳含章的動作，而逐漸收束，僅僅局限在了《九宮混元掌》的第一掌起勢上面。
怎樣鬆弛形神，怎樣調動力道從靜到動，怎樣調和快慢相宜，怎麼在心念動的瞬間拳法入神……
這一刻，仿佛有一位駐足武道路上的先行者，在用這種已經遠遠超過了指導的方式，在真意和心神的層面，甚至是在身形肌肉記憶的層面，於形神合一之間，將所有的經驗全數灌注進岳含章的記憶洪流之中。
而也正是伴隨著這一過程，絲絲縷縷的淺金色流光相繼從機械腦海之中散逸開來，消散在寧寂世界的邊沿。
一息，兩息，三息……
持續不斷的試探動作，岳含章這一刻好像是在和空氣，和那看不見摸不著的拳架本身鬥智鬥勇。
但是，在這一過程之中，岳含章對於拳架起式的掌握愈發熟稔，同樣的，仿佛是某種明確的增減之間的變化，那虛幻的寧寂世界中，徜徉在機械腦海之中的鎏金色本身在從明亮逐漸變得黯淡。
那絲絲縷縷的淺金色流光的散逸像是某種真切的損耗。
甚至，漸漸地，那原本滋養心神如樂章的顫動與轟鳴的機械聲音，竟重新有了些微嘈雜的趨勢。
也正是在這一刻，當又一次的搖晃起身形來的時候。
嗖——啪——！
同樣清脆，但更為明晰的破空掌風響起！
原地去看，少年一步邁出，身形擰動，形神合一之間，又立身牢穩如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