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能與弗能
說完這番話的時候，岳含章甚至偏頭看向了星空的深處，藉由著自己尚還有些生疏的對於星空輿圖的認知，眺望向猿族祖庭聖堂的方向。
「你們一族對岳某這源源不斷的饋贈到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我看乾脆些，要麼咱們就現在這無垠星空里卯上！好好地斗一鬥狠！斗一鬥勇！」
「天都聖境不開，岳某本也沒地兒去呢，我閒著也是閒著，要不就專盯著你們殺好了！」
「最好多幾個來送死的，是吧？庫庫的往我嘴裡餵飯，乾脆把稻田直接種我胃裡，用一道道妖文天河填滿道法火海，生生給我堆出來一部龍圖經章——」
「到時候，反而是岳某得抓心撓肝的，要想著辦法，趕緊找地兒，把自然道景映照在星空之中。」
「彼時，百尺竿頭，寸步難行。」
「我們人族管這個叫苦肉計，仔細想想，其實也是一個好辦法，是吧？」
「可岳某丹海成一元之數，道法焰海慾壑難填！」
「若你們捨不得這麼些龍圖聖祖的性命，那麼岳某倒是要再問一句——」
「一而再，再而三，這樣招惹老子作甚？！」
「金丹一境有《逆聖錄》，龍圖外景之境呢？」
「明晃晃來堵門，你們是得有多麼看不起岳某！」
說話間。
岳含章化作的火雷神華，已經在星海之中瘋狂的橫渡，哪怕並不是原本的遁法在丹海之中躍遷，但雷霆本身帶來的迅疾，便已經讓岳含章在心音震爆的同時，殺至了那雷霆暴猿的面前。
而在這雷霆暴猿的身側，一道金霞大幕早已經橫布在天地之間，兜罩著那雷霆暴猿的身形許久許久。
這道金霞大幕之中，是騰霞道院的龍圖祖師的身形顯照。
很顯然，他走的是最為正統的【怒目明王】道途，而且在龍圖一境一境有了很深很深的沉澱。
那大幕映照的神華上，數千枚，近萬枚，恍如銅鼎銘文一樣的道篆相繼鋪陳開來，進而提前映照著自然道景的一角。
數千枚道篆顯照成極致沉暗的金繡色鱗甲，那每一枚甲片上，道篆殘存的紋路看去時，都像是一隻只在不同情況下，醞釀著不同憤怒情緒的眼睛。
霞光煙霧之中，這些金繡色的鱗甲不斷的重迭，像是凝聚成了一面不完整的袈裟殘影，又像是一個人身生百眼。
在那鱗甲本身構建的如同銅頭鐵臂的極強防護之外。
一剎那的注視之中，更讓人感受到某種由衷的邪異，以及藉由著這種邪異，那百眼源源不斷朝著對手的心神傾注的怒火。
邪異，但同時還很魔性，看過一眼，就想要讓人看第二眼，可看的多了，百眼怒目，又像是在隨著那些無名怒火的傾注，在瘋狂的蠶食著人的神智。
形象一些來描述的話，這一刻的騰霞聖境祖師，在岳含章的眼裡，像是那挑動著一塊紅布的鬥牛士。
他幾乎完美的以一己之力，以明明己身弱了一籌的超凡氣息，卻將那雷霆暴猿生生給「黏」在了這方寸之地。
甚至伴隨著不時間暴猿的怒嘯聲音，它的不少清明神智已經被無名怒火所點燃。
偏生在它的狀況惡劣如斯的時候，岳含章駕馭著煙霞大幕殺至。
瞬時間，原本騰霞聖境祖師所面臨的壓力陡然一輕，並且，還不等岳含章出手，這位老牌祖師就很是熟稔的猛然間將自身的氣息瘋狂的抬升。
霎時間，在與火雷神華交相輝映的同時，那銅牆鐵壁也似的金霞大幕再度罩落時，穩穩牢牢的封鎖住了一切雷霆暴猿可能遁逃的方向。
那煙霞之中，最為邪異的那幾道怒目，始終持續交替的浮現在雷霆暴猿的眼瞳餘光之中。
讓雷霆暴猿始終無法專心的，嚴陣以待的面對悍然殺至的岳含章。
那些怒目篆紋魔性的力量始終在分散著此獠的注意力，並且，心中的怒火愈是熾盛，這種吸引力便愈是強烈。
經驗太豐富了！
饒是此刻裹挾著殺戮聲威的岳含章，都在心中暗暗地贊了一聲「老辣」！
騰霞聖境的祖師或許在強行攻殺層面差了無缺聖子躋身聖祖之境的雷霆暴猿不止一籌。
但是他幾乎是這世上最頂尖的群攻副手！
而且，長久經年以來真正積澱的那些渾厚經驗，也為騰霞聖境的祖師彌補了太多天分和才情上的不足。
岳含章還未動手，他便已經主動將攻殺的形勢營造成了岳含章最為舒適的狀態。
仿佛有人將靶子擎舉到了他的面前一般。
在橫渡而至的節奏最為恰到好處的節點上，岳含章手中無上神兵揚起，在雷霆暴猿最是分心的當口，將這一擊悍然打落。
頃刻間。
在無窮無盡的憤怒之餘，那雷霆的震爆聲音之中，火雷之獄的重重刑殺所帶來的苦痛，從另一個領域，重迭著，折磨著暴猿的心智，摧毀著它的靈性。
只一擊，岳含章就在和騰霞聖境祖師的配合之下，穩穩牢牢的占據了上風。
再之後，當火雷神華與金霞大幕交錯輪轉著，幾乎化作了一道霧靄磨盤，將那不斷發出暴怒與悽厲長嘯聲音的妖猿兜裹在其中的時候。
此獠的生死便已經在這一刻定鼎。
片刻後。
伴隨著一聲極致強烈的雷霆爆鳴聲音，火獄之中，銀雷猛烈的迸濺，等到一切再收束起來的時候。
岳含章立身在火雷神華之中，正將此獠的龍圖元胚捏在了手中。
他的表情很是鄭重的將之好生存放了起來。
再緊接著，岳含章和騰霞聖境的祖師齊皆橫渡，與落真聖境的祖師合於一處。
這一次，甚至都沒有什麼戰法層面的考量。
三位龍圖祖師的神華交織重迭在一起，以火雷為鋒矢，在純粹的力量衝擊面前，摧枯拉朽也似，直接將那金屬屬性的豹妖鎮殺。
關鍵時刻，岳含章甚至適時收手，最後，此獠的龍圖元胚，被騰霞聖境的祖師摘取。
而與此同時。
瞧見了岳含章接連發力，原本同樣鼓動著銀雷煙霞，略顯得不溫不火的桑家祖師，也猛然間發力。
這是真正頂尖天驕妖孽修士，在龍圖一境長久耕耘之後所具備的聲威。
幾乎在騰霞聖境祖師摘取了那枚龍圖元胚的同時，桑家祖師同樣收穫了自身的戰果，【鑄法天工】的銀白雷霆直接將碧火雷獅聖族的軀殼轟成了齏粉。
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龍圖元胚，桑家祖師仿佛隔空審視著那其中的妖文天河。
很快，桑家祖師搖了搖頭，直接將手中的龍圖元胚拋給了岳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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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雷之道，與【鑄法天工】的道途不是那麼的契合。
抬手將這枚龍圖元胚接過，岳含章想也沒想，哪怕此前時態度很是鄭重，看起來很是珍貴，但這一刻岳含章果斷翻手將那枚雷霆暴猿的龍圖元胚取出。
正欲拋擲給桑家祖師，以示這是交換的時候。
桑家祖師擺了擺手。
「一枚龍圖元胚而已，不過是修行路上的一點兒資糧，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功果，無需這樣讓來讓去。
你比老夫更需要這個。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們能給你做的事情，不多……」
正說著，桑家祖師一揚手，又將一枚指甲蓋大小的晶片拋給了岳含章。
岳含章抬手接過，往臂鎧上一插，數據瀑布在光屏上持續不斷的刷落，這是一份很珍貴的資料在傳輸。
上面記載著一切除卻頂級世家底蘊秘辛之外，桑家對於道盟之外的星域的探索。
岳含章看了幾眼之後，抬起頭來，朝著桑家祖師點了點頭。
這不能算是交易。
更多的算是一番遠比言辭之外的，更為深刻的交流。
桑家祖師的一言一行，都在表達一個很為難的態度傾向。
他們想幫岳含章。
似這樣在血戰中，派出祖師襄助，很容易。
但是若要以自家聖境收留岳含章，乃至於收留天都道院諸修在自家聖境庇護之下映照自然道景。
則是很麻煩，甚至可以說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桑家祖師說，能為岳含章做的事情，不多，並且奉上了星空輿圖，無奈的表示，岳含章的出路在道盟之外的星域。
這是岳含章心中早已經有過的預期，他其實甚麼從未曾有過，要將自然道景託庇在桑家聖境之中的想法。
此刻自然也不會失望，也很明白，這些世家修士，能與弗能的界限在何處。
而強如一州執牛耳世家的桑家都是這樣的表態。
果然。
幾乎不約而同的，騰霞聖境和落真聖境的祖師，都相繼給出了一枚晶片。
「岳道友，我們……小門小戶……」
岳含章只是笑著將晶片接過。
「幾位道兄能來，岳某已經甚是感激，無妨，話無需多言，岳某不至於讓諸位為難。」
說著，這一刻岳含章的目光，錯開眼前，落到更遠處那一片氣息交錯如羅網也似的星域。
「既然這麼想要，當年妖族動手的時候，怎麼不見有人動這麼大陣仗來庇護？
天都聖境，北海聖境，你們想要，那就送給你們好了！
只是有一點，你們一定好好地瞪大眼睛，好好地盯著！
不光要盯著天都聖境和北海聖境！還要盯好了，你們的血裔！你們的門徒！
岳某人品性一般，修行以來，力求聲名煊赫只為行事可以肆無忌憚！若不幸有吃虧的時候，一定會想盡辦法加倍奉還！
這一點，駱兆青能佐證！田守昌也能佐證！
岳某人，睚眥必報！」
話音落下時，岳含章毫不猶豫的折身遠去，不再去看向那片星域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