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死間與故人
讓身為雲泊符家嫡系血裔的少年祖師,從己身所立足的頂尖道途,被強行躍遷成靈首族的族人。
其所被摘取的龍圖元胚,發揮出了超乎岳含章想像的效果。
十七日之後。
哪怕岳含章已經確信,自己此前時一路行來,灑落在星輝湍流之中的少年祖師的氣血和超凡力量早已經徹底散逸乾淨。
甚至連自己所遴選的這片空寂星域之中的氣血與法力的殘存餘韻都同樣不復存在。
但當少年祖師的氣血、性命本質、形神道法,一同在形神合一之中躍遷成那一道妖文天河。
龍圖元胚爆發著冥冥之中強而有力的氣機牽繫。
就像是無邊幽暗星海之中一盞最為璀璨明亮的燈塔,在其他任何輔助牽繫氣機的手段失效的情況下,瘋狂的吸引著一位位龍圖祖師境界的雲泊符家修士到來。
數日之間,血戰就始終沒有停歇過。
而且。
還有著不少的雲泊符家培養起來的外姓天驕妖孽到來。
他們極大的豐富了岳含章意圖爐煉萬道諸法的收穫。
這一刻。
周遭已經有數顆大星,在血戰的攻殺之中變成了殘碎的碎石帶,岳含章直面著一重重煙霞神華,身形迅疾,在碎石帶中如履平地一般。
他雙手各自捏著蓄力一擊的掌訣手印。
霎時間,澎湃的五色雷磁力量在岳含章的身周收束成了一道凌厲的雷磁劍氣,吞吐的極致銳利之劍芒中,五色電紋輪轉糾纏,生生不息。
緊接著,岳含章雙手的手腕一抵,再隨即一擰。
岳含章的身周所顯照的,便不再僅只是一道劍氣,生息之間,仿佛有天災符陣一般鯨吞的效率在呈現。
周遭的星輝霧靄在一瞬間被抽空了也似。
然後,一道道五色雷華劍氣,在無形無相的雷磁力量貫連之下,在岳含章的身周形成了一道渾圓的五雷劍輪。
下一刻,五雷劍輪轉動,任憑那煙霞神華所凝練的重重大幕,有著何等澎湃洶湧的撲擊,何等精湛的經章道篆映照,都在五雷劍輪之下,頃刻間化作飛灰。
它真正兼具了五行雷霆本身的毀滅強度,同樣兼備了劍氣形態的銳意加持。
這便是爐煉萬道諸法的妙處所在。
岳含章雖然非是劍器修士,但伴隨著相繼熔煉諸「靈首族龍圖元胚」,雲泊符家一道秘傳的頂尖劍器修士道途,便這樣成為了岳含章的修行資糧。
他盡棄此道之形,而取劍氣銳利之意,取其神韻,用於五行雷磁之道中,更使得種種經章要義手段,平添三成聲威!
五雷元磁的裂解意蘊,與劍氣的穿透神韻,在岳含章的手中得到了統合。
劍光如輪,劍氣似海!
在他的面前,再沒有任何事物的存在能是這道劍輪的一合之敵。
如斯生猛的橫推而過。
而岳含章的身形緊隨在五雷劍氣之後,欺身而近的頃刻間,無上道法被岳含章拘束在武道的框架之中信手拈來。
面對著這幾位相繼陷入道法反噬之中的龍圖祖師,岳含章數掌打落,連擊要害,正巧之又巧的,使諸修相繼昏厥了去,氣若遊絲,卻又不曾真正將之鎮殺。
這其中的微妙火候,「技術含量」甚至比剛剛時的五雷劍氣橫推一切更高些。
最後。
岳含行拘來數件仿製鐵衣,將這幾人昏厥的身形封禁在其中。
再看去時。
遠空之中的一顆荒蕪大星上,類似這樣「挺屍」的龍圖祖師,已經躺下了七八位,他們都保持著氣若遊絲的氣息狀態,臉上凝固著或驚懼或痛苦的表情。
而在他們的「環伺」之中,正是少年祖師的龍圖元胚懸在了山巔。
如此,立身在山巔處。
岳含章又遠遠地衝著星空深處的方向眺望了一陣。
良久的時間過去,沒再有橫渡星空的神華從遠空之中映照了。
這遠超了此前時岳含章任何一次等待的間隙時長。
「是我將雲泊符家在雷區附近的修士們殺絕了嗎?」
「還是此前時那場湮滅震爆吸引到的人就只有這些?」
「亦或者——他們膽寒了?他們退縮了?他們有更為積極的應對措施在醞釀?」
如此思量著,岳含章將少年祖師的龍圖元胚收起,然後拖拽著諸修封禁在鐵衣之中的身形,如同一條長龍也似,重新朝著無相險地道場折返而去。
片刻之後。
岳含章便出乎預料的,得到了自己心中這諸般困惑的答案。
給岳含章釋惑的,正是雲泊符家培養起來的這些天驕妖孽們。
不同於那些相對而言比較平庸的世家血裔修士,他們在被岳含章傷的很重,在昏厥之中完成的妖族血脈躍遷,甚至成為靈首族聖祖之後,都沒能清醒過來,在昏厥之中迎來最終的殞亡。
但這些天驕妖孽們,無疑在稟賦上強過了符姓祖師們。
其中有最為頂尖的天驕修士,在血脈躍遷的過程之中,被超凡源頭的能量刺激著,從昏厥之中清醒過來。
甚至在「妖化」的過程里,維持著相對而言十分清醒的神智。
鬥志的崩潰,死亡帶來的絕望,甚至讓此人在靈首族負面情緒爆棚的翻湧之中維持著真正的理智。
然後。
此人將雲泊符家賣了個乾乾淨淨。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也知道你想問什麼。」
「這是星圖晶片,不是這兒的,而是七號星域的星空輿圖,那裡的幾處能量富集區,才是真正雲泊符家的底蘊所在。」
「另外,穩坐釣魚台的好事兒不要再想了,我們就是最後一批試探你的『棋子』。」
「你殺了雲泊符家一位少長老,一位有成為尊號王者潛質的少長老,雲泊符家自然不會無動於衷!」
「他一母同胞的親哥,另一位少長老親自前來坐鎮了!」
「拿著自然之間的氣機牽繫來釣魚,你不是第一個做這件事情的人。」
「茫茫星海,人族釣妖族,妖族釣人族,這其中可以用的花樣,實在太多太多,你手段誠然精妙,但謀劃卻很好猜。」
「我們這批人的命,就是他對你的試探,至於後面的事情,你自己猜,我不至於再替你去想。」
「想當年,在芸芸諸修之中脫穎而出,妖孽稟賦顯照,是何等的煊赫,何等的意氣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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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自覺地能得雲泊符家這樣的巨頭青睞,得海量修行資糧,擁世家貴女入懷,已然是這世上最快意事。」
「未料想在這一步卻忽的踏空……」
「岳含章,作為棚戶區里走出來的天驕妖孽,你做的比我,比我們所有人都好!」
「所以無需拷問,你所想要得到的,想要問的,我都盡說了。」
「我只求速死!」
「在負面情緒徹底爆發之前,殺了我!」
岳含章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接過了此人臂鎧之中彈出來的星圖晶片,然後一束五雷劍氣迸發,快准狠的了結了他的性命。
一枚又一枚靈首族萬法龍圖元胚被擲入形神熔爐之中。
道法焰海煅燒著那一道道妖文天河的時候。
岳含章一面看著七號星域的全新星圖,一面遙望向雷霆富集區的方向。
至少此刻。
岳含章已經明白了雷區的方向正在發生著什麼,到底有著怎麼樣的針對自己的風暴正在醞釀。
而同樣的。
七號星域的全新星圖掌握,讓岳含章也多了一個報複方式的選項。
他大可以從三號星域的漩渦之中脫身出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襲七號星域,對雲泊符家的底蘊造成難以挽回的損失。
但或許,這枚星圖晶片本身,就是那少長老對岳含章謀算的一部分——
這天驕妖孽的「背刺」看起來似乎合乎邏輯,他是昔日純粹因為需求資源,靠著自己稟賦,和雲泊符家簽署的定向協議。
這等因為利益而走到一起的天驕修士,或許在尋常時,仍舊會在利益以及慣性的驅使下,緊隨在雲泊符家的身側。
但一旦淪落到天驕修士剛剛的境遇,人都只一味求速死了,那利益牽繫的紐帶,自然也就隨之土崩瓦解。
可是翻過頭來看。
以天驕妖孽的稟賦,累升到龍圖一境,此人的心志已經足夠在靈首族的負面能量侵蝕,以及死亡臨近的絕望之中,仍舊維持以這樣的平靜姿態。
似這樣的心志,又似乎不該在臨死之時,有這樣過於「卑劣」的反應。
他早該在昔日接受到了雲泊符家資助的時候,就該想到,這些符錢有多麼的「燙手」,他拿了好處的那一刻,便也同樣承接了一切雲泊符家的恩恩怨怨。
倘若連生死都能淡然視之。
在這一點上,他應該也能夠做到同樣的淡然才是。
這樣一看,此人的舉措,更像是在少長老主導之下的死間行為。
為得便是讓岳含章意識到雷區的風暴醞釀,意識到還有七號星域的選擇。
而一旦岳含章選擇另一條路。
則或許少長老的殺招,就在那星圖的必經之路上!
當然。
這也是岳含章那麼痛快速殺此人的緣故。
不能讓他再繼續多說些什麼了。
這種無從確定的猜疑鏈一旦形成,一旦讓岳含章深陷在其中,便往往會極大的牽扯和動搖岳含章的判斷力。
甚至連這一點,許也在少長老的謀算裡面。
唯有以最迅速的方式斬卻諸般雜念,定鼎一個念頭,便堅定不移,才是岳含章在這場風暴之中,最穩妥的解法。
也正在進行著這最後的權衡與抉擇的時候。
岳含章忽地一怔,緊接著看向了無相險地之外。
一道身影,正鬼鬼祟祟的,在左近處挪動。
「蕭夢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