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抓蛇
溫柔剛關掉和秦競的對話框，顧緣聲的消息很是應時地來了。
顧緣聲：
「天啊，我剛剛聽物理系的人說，校慶的時候秦神要上台！」
溫柔沒有多思考，下意識回復，
「表演鋼琴？」
顧緣聲在屏幕那頭脫口而出，
「我靠！」
她的cp果然是真的。
連秦神要上台表演這麼隱秘的事情都能拿到一手消息。
顧緣聲連忙追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
看見顧緣聲的消息，溫柔不由得愣了神。
她在國大附中當交換生的那半年，也有一次校慶。
體育館內始終都有竊竊私語。
唯有一個男生上台之後，全場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夜風吹拂過溫柔的面龐，
記憶像是海浪翻湧上來，撲面而來的卻不是聲勢浩大的巨大浪牆，而是輕輕拍打過棧橋的溫柔水波。
水花清透，在陽光下閃耀著細碎燦爛的光芒。
恰如當年聚光燈下的那個少年。
陽下殘雪一般的好顏色，似飄冰的白玉高高綴在嶙峋枝頭，明明光芒從四面八方攏過來照射在他身上，卻讓人仍舊看不透他。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生來就長在高高的枝頭上。
而那時的她，與他是完全相反的人，她只有仰望的資格，卻永遠沒有接近的可能。
溫柔站在窗邊，吹著臨窗的風，
「隨口一猜，中了？」
那邊的顧緣聲頭上三條黑線，
「那溫大女神您還……真是能掐會算。」
溫柔笑笑，
「你趕緊回來吧，我買了提拉米蘇，等你回來一起吃。」
顧緣聲：
「嗚嗚，你能不能到逸夫樓接我啊，這邊路燈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壞了一排，太黑了我不敢一個人走。」
溫柔往外看了一眼，果然，逸夫樓那邊的燈火闌珊，一片黑漆漆的，
「好，我現在過去。」
溫柔披上外套，匆匆往外走。
少女高挑窈窕，將發尾微濕的頭髮匆匆挽起來，也格外惹眼。
玉頸線條流暢，肩平腰細腿長。
雖然是狐狸眼，卻並沒有狐狸的妖氣，那雙黑瞳似深紫葡萄點綴在眸中，黑白分明，水波蕩漾，丹唇瑤鼻，臉不過巴掌大。
眉並非時下流行的形狀，而是細細長長的柳葉眉，點在眼上恰如拱橋，隨手綁起的丸子頭散落幾綹頭髮在額邊，散漫隨意，皮膚白得像是能在人群發光，如天光雲影，與頭髮的深墨相襯，愈見姝麗。
骨勻肉淨，冰肌玉骨，多一分少一寸都會失了那份恰到好處的朦朧美感。
走出宿舍沒多遠，就有男生跟上來，叫住了溫柔，男生清秀的面容略帶羞澀，
「學姐，請問可以要個微信嗎？」
溫柔微笑著婉拒了，男生似乎是早有心理準備，雖然遺憾卻也沒有過多糾纏。
而這種熟練的拒絕，在上大學的兩年間，對溫柔來說已經是常態。
借著柔和的月色，林蔭路半明半暗，愈顯朦朧，光影穿梭在樹枝之間，地上有婆娑的樹影隨夜風搖曳。
越往逸夫樓的方向走，兩側的樹木便生得愈發濃密，將月光遮得七七八八。
踩在枯葉上的簌簌聲也格外響亮，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在路上走著。
身後似乎有腳步聲響起，卻又若有似無，豎起耳朵仔細聽，像是枯樹葉自己發出刮擦水泥地面的摩擦聲，吱吱發出響聲。
不知不覺間，溫柔越走越快，只想快些走出這條路。
逸夫樓的零星燈光還有些遠。
她的步伐愈發緊湊。
後面似乎突然有一陣陰風颳過，一隻手搭在了溫柔肩膀上。
她不自覺地低聲驚呼，啊了一聲。
耳畔卻響起低沉溫厚的熟悉聲音，
「是我。」
借著按亮屏幕手機屏幕的光，溫柔終於看清楚了來人，
「秦神？」
微弱的白光打在來人高挺的鼻樑上，像是螢火在他鼻樑和眉骨上跳動，一雙濃郁的桃花眼此時正定定地看著她，睫毛在眼下落拓長長的陰翳。
溫柔驚魂未定，捂住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臟。
秦競微微蹙眉，溫柔才發現自己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連忙放開，
「不好意思。」
秦競打開手機的電筒，照著前路，淡淡道，
「生物園裡丟了一條銀環蛇，這裡離生物園很近，最好不要在夜間單獨行動，否則可能會被蛇誤傷。」
溫柔詫異道，
「我們學校還養蛇？」
秦競垂眸看了她一眼，
「嗯。」
「需要標本和血清做實驗。」
此刻溫柔聽見枝頭上的簌簌聲，都不由得背後發涼。
總感覺頭上有雙會發光的眼睛在看著自己。
溫柔不由自主地跟緊秦競，腳步匆匆，
「秦神，你怎麼出現在這裡？」
秦競淡淡道，
「路過，恰巧看見了你。」
溫柔放下不提，繼續追問道，
「那這蛇會咬人嗎？」
秦競表情平靜，
「銀環蛇性情較溫和，一般很少主動咬人。」
溫柔輕拍胸脯，安慰著自己，
「那就好，那就好。」
秦競的聲音在夜風裡格外幽沉，
「銀環蛇雖然很少主動咬人，但在產卵孵化時，常見突然襲擊咬人。」
溫柔驚得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生物園丟的該不會是一條懷孕的銀環蛇吧？」
秦競停住了腳步，定定地看著她，
「是。」
聽見這個是字，溫柔已經開始心裡發毛了。
秦競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而且看管生物園的老師習慣給它們晚上餵食，現在差不多就是它們覓食的時間。」
溫柔的汗毛都被說得豎起來了。
她最懼怕的事物就是蛇，別說有毒的，就是沒毒的她都懼如見黑白無常。
她試探著問道，
「那這蛇是不是還喜歡僻靜陰暗、植物茂盛的地方？」
秦競平靜無波，
「對。」
「尤其在田邊路旁發現較多。」
正好身後樹木穿來一陣連貫的簌簌聲，似乎在夜色中慢慢游近，溫柔尖叫一聲跑向秦競，猛地撲進秦競懷裡。
秦競毫無防備被溫柔撲了滿懷。
他警覺地抬眸看向聲源，看見的卻是一個男生，對面男生尷尬地打了個招呼，
「不好意思啊。」
溫柔詫異地看向後方，那個男生尷尬地道完歉就走了。
轉過頭撞上秦競的胸膛，溫柔才意識到自己現在還在秦競懷裡，一張臉霎時通紅。
溫柔趕緊往後退，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連忙要拉開些距離，一直往旁邊走，好讓場面不這麼尷尬。
秦競卻忽然眉目一緊，伸手將溫柔一把拉住，
「小心！」
溫柔本就沒站穩，被這麼一拉，不得不重新撞回秦競懷裡。
而她緩過來，順著秦競視線看過去的一瞬，她差點魂飛魄散。
……蛇！
一條黑白環狀，盤在路邊休息的長蛇！
正盤成一團，在路邊吐著信子，豎瞳發著夜視的光，脊背拱起，似乎正往這邊看。
無由來的恐懼從心底瞬間蔓延開，溫柔登時手腳冰涼，秦競反應極快，立刻拉起溫柔就要跑。
溫柔腿一下子軟了，根本跑不動，氣若遊絲道，
「我腿軟……跑不動。」
秦競眉頭微皺。
下一秒卻沒有絲毫猶豫，手環過溫柔的肩膀，一把就將溫柔打橫抱了起來。
秦競身上清淺的薄荷味與男人的荷爾蒙由遠及近地噴薄開來。
雖然淺淡，卻橫衝直撞竄進溫柔鼻息間。
有力的手臂橫在她肩膀上，穩穩地抱住了她，支撐住了她虛軟無力的身體。
樹影月光在兩人身上溯流而過，婆娑樹影倒垂而下，秦競的臉頰輪廓時明時暗，林蔭小道此刻長得像是沒有出口的迷宮。
兩個人其實根本不知道身後有沒有蛇在追來，只是一味地往前跑。
她聽得見秦競胸腔里沉穩有力的心跳，風過樹林簌簌的響聲，在夜間的迷夢裡潛游。
慌亂卻有倚靠，虛浮而真切。
兩人從來沒有過這麼近距離的接觸，仿佛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湮滅了聲息，只剩下心跳和緊張。
溫柔的手腳冰冷，虛浮無力，不自覺半靠在秦競肩膀上。
而秦競雖然在跑，卻步伐平穩，手臂有力地托住溫柔，溫柔並沒感到顛簸，反而奇異得感到安心。
一到逸夫樓下，秦競將她放下，讓她靠著欄杆休息回桓，而自己立刻找到了保安，
「環北小路發現了毒蛇，需要迅速在環北小路路口放置警示牌，禁止學生通行。」
保安聽得驚了，連忙拿起傳呼機，通知宿舍那邊的保安封鎖另一頭。
自己也趕緊搬出警示牌去環北小路口放置，阻攔學生往這條路走。
秦競通知完保安後，迅速打電話給朱鞏，
「離逸夫樓大概三十米的環北小路左側，發現了生物園丟失的銀環蛇，現在立刻通知你們的生物園老師，帶人去抓捕。」
朱鞏一下子從看書的昏昏欲睡中驚醒，
「好，我馬上通知老師。」
溫柔還在旁邊坐著，抑制不住地瑟瑟發抖，手腳冰涼，根本壓制不住手腳的微顫。
秦競把外套脫下，罩在溫柔身上，蹲下來看著她，
「別怕。」
溫柔抬眸對上秦競的視線。
秦競的眼睛如深潭沉靜，卻有力地像是要把一切恐懼為她生生按下去。
撫平在她心口捲起的驚濤駭浪。
「我在。」
外套上還帶著秦競的餘溫，直直穿過布料落在她身上，溫熱似乎要傳到心肺里，遣散軀殼的冰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