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軍事> 將北伐進行到底> 第一百二十一章 憑誰問廉頗老矣(四)

第一百二十一章 憑誰問廉頗老矣(四)

2025-01-08 08:26:26 作者: 陳惡禪
  第121章 憑誰問廉頗老矣(四)

  「大哥,是進是退,該攻該守,你倒是說句話啊。」

  馬金陀穩定完自家右翼後,見到張丑依舊呆呆的駐馬在小陣正中,不由得大急。

  張丑呆愣著喃喃自語:「他們·———-他們在喊什麼?什麼斷翅端?」

  「什麼?」

  馬金陀一時沒有聽清楚,皺眉詢問。

  張丑清了清嗓子,聲音大了些:「俺是說他們在喊啥?什麼斷翅端?」

  馬金陀了證,隨即幾乎是勃然,卻又立即恍然,到此時他又如何不明白,自家兄長這是被今日的一連串事件給搞蒙了,只能強壓怒氣說道:「大哥,你管他們在喊什麼?!現在趁還來得及,

  咱們撤吧。俺來為大哥斷後。」

  張丑望著如牆逼近推來的槍陣,終於有所反應:「此時若散了陣,那豈不是要為宋軍輕易蹉踏了?!」

  「列陣難道不會被宋軍輕易蹉踏了嗎?大哥,咱們不是事先就有說法,宋軍有準備就沒法打嗎?莫非今日真的要以死相搏?」馬金陀大急:「再說了,不管宋軍是真的仁義,還是假仁假義,

  斷不會虐殺俘虜的,咱們又是自家鄉人,周圍地勢都熟,散開走就能自己回莊子。」

  張丑卻還在猶疑,可他沒想到,或者說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他二人所處位置正好在八百人正中央,周圍至少有數十名莊戶聚攏在一起,兩人講話又沒有壓低聲音,實在是太傷士氣了。

  原本這些莊戶就是一肚子怨氣,此時聽到這番對話,又遙望逼近而來的如林槍陣,頓時就連大管、小莊主這種基層軍事組織長官也都畏懼起來。

  槍陣已經逼近到了百餘步之外,忠義大軍右軍雖然是新擴編的隊伍,沒有經歷過沿著沭河的一系列戰鬥,卻也是在一路上經歷過隊列訓練,外加士氣高昂,雖然打不了什麼硬仗狠仗,但打以多欺少的順豐仗還是綽綽有餘的。

  就在此時,右軍槍陣中不知道誰大喊出聲:「殺賊分田啊!」

  原本就十分旺盛的士氣迅速變得猶如烈火烹油,也紛紛大喊起來,這也導致了槍陣中不斷有人步伐邁錯,過於突前,整個槍陣從一橫變成了波浪形。

  張小乙也不得不停住腳步,喝令軍官們重新組織整齊隊列。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武王伐紂時說過:「今日之事,不過六步七步,乃止齊焉,夫子勉哉。」那時候走上六步七步就得重新組織隊列,今日右軍走了數百步才變得散亂,已經算是很了不起來。

  雖然右軍停下來,但那聲「殺賊分田」的口號仿佛徹底刺激到了張家莊莊戶,之前種種,層層疊疊的壓在了一起,這個口號終於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莊主有令,撤回莊子!」

  「逃啊!」

  「莊主說可以走了!」

  不知道是誰,又或者是所有人一齊發喊,說的話也嘈雜不一,但意思都差不多。

  不要稀里糊塗的送命,趕緊逃命吧。

  八百人組成的陣型猶如被頑童抽動的蓬草般炸裂開來,不分東西南北的向著四面八方逃竄而去。

  真的是四面八方,有十幾號人乾脆往右軍槍陣跑去,到了跟前才發現不對,卻也不敢折身逃跑,只能在忠義軍軍官的呵斥下,抱頭蹲下投降。


  而直到此時,張丑才徹底恢復清明,卻是立即拉住慌亂不堪的張百草。

  「二郎,你去殿後,能拉多少人就拉多少人,不求能殺敵,只求能拖延一二,哪怕是投降也罷,總之莫要讓宋人那麼快的追上來。」

  張百草臉色蒼白在馬上搖搖欲墜,滿頭滿臉都是大汗,卻依舊咬緊牙關,口稱得令,隨即帶著幾個聽指揮的心腹,沿途收攏莊戶,向著百步外的槍陣衝去。

  張丑又抓住馬金陀的胳膊:「阿陀,俺還有五十騎都是心腹,現在都與你。由你為先鋒,去打開退路。」

  馬金陀嚴肅點頭,戴上頭盔後卻又嚴肅發問:「大哥,你現在還指望啥?降了吧,也莫要再有死傷了。」」

  張丑苦笑:「俺如何不知今日失了計較,但俺也要向何大哥作交待,此時是萬萬不能降的。」

  馬金陀再次點頭,搶過張丑的旗幟,扔給身後鄉人,隨即舉起長度驚人的長矛呼喝一聲,轉身讓五十輕騎聚集在身後,向著那面繡著魚符的張字大旗緩步而行。

  那裡有宋人的一百騎兵,此時已經散開來,其中除了有人持弓箭,有人持長矛,竟還有人拿著漁網朴刀繩索,看起來不像是來打仗的,倒是像是大局已定下來收拾殘局的。

  這讓馬金陀心裡十分憋屈,隨即挺起長矛,一夾馬腹,疾馳而出。

  既然你們這些南人看不起北人,那俺今日就要讓你試試北人的勇武!

  馬金陀屈,張白魚更憋屈。

  他統領的甲騎只在一開始攻下兩個莊子,立了兩個頭功。隨後劉淮就開始帶領各部進行輪戰,

  這些甲騎也就成了清掃周邊治安的拉拉隊,早就有些氣急之態。

  尤其後方按照功勞開始分田的消息傳來,這些甲騎迅速急紅了眼。

  魏元帥與劉統制他們的地位超然,自有他們的全盤考量,尋常甲騎自然也不會怨恨他們。

  可這一腔怨氣也不會憋著,自然就發在了頂頭上司張百魚身上。

  往往有什麼『連個前鋒任務都搶不下來,人家在前面打個熱鬧,咱們兩隊甲騎在後面坐冷板凳是你張白魚去參加的軍議,你為什麼不敢跟魏元帥劉統制他們爭一爭?『

  你怕什麼呀,你咋不敢跟劉統制干一架呢?』之類的荒悖言語傳到張白魚耳中。

  讓張白魚一肚子邪火沒處發。

  關鍵是,你別看他手底下的甲騎吵吵的熱鬧,讓他們去與劉淮打交道,八成就剩下『謝謝統制郎君,俺給你下跪了啊統制郎君』」之類的言語了。

  還跟劉統制干一架,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這次機會,是張白魚期待已久的機會,他原本還指望著惡狠狠打一仗,能揚眉吐氣,人前顯聖,傲里奪尊呢!

  可誰成想大家才擺開陣勢準備廝殺,敵人就已經一鬨而散了呢?

  這算什麼?

  然後有一個疑問瞬間升起在了所有甲騎心頭。

  剛剛魏元帥是不是有軍令『這次活的比死的更值錢」?

  這得抓多少俘虜才有先登破陣的功勞?

  不對,現在他娘的沒工夫想這個,一共就幾百俘虜,別人多抓一個,自己是不是就少抓一個了7


  「梁三哥!給我留二十個,不,五個人,我來料理此賊,你們趕緊兜住潰兵,讓他們放下武器投降。」張白魚趕緊大聲吩咐:「若無必要,萬勿傷人。」

  「喏!」梁磐高聲應和,緊接著,騎兵散開,以五人為一組,開始迫降潰軍。

  馬金陀見到對面那魚符張字旗下只餘五人,不由得一陣大喜,以他與身後五十名騎兵的實力,

  捉住這五人豈不是易如反掌?

  到時候不說逆轉戰局,可護著張丑從容脫身還是沒問題的。

  戰馬全力奔馳猶如彩雲追月,轉眼間雙方不過五十步,馬金陀右臂挾矛,弓起身體,雙腿猛夾馬腹,將戰馬速度進一步提高,虎吼一聲,直取那主將模樣的俊秀年輕人。

  張白魚只是輕描淡寫的張弓搭箭,只一箭就將這莽撞的將領跨下戰馬射翻,隨後輕輕一揮手,

  兩名手持漁網的宋騎就上前,用漁網將滾落於地的馬金陀緊緊罩住,隨後又有手持長刀的宋騎向前,將長刀比在馬金陀的脖子上。

  馬金陀馬術嫻熟,沒有摔死摔傷,卻也被摔得七葷八素,一時間根本無法掙扎,只能任由漁網罩在身上,唯一的動作就是仰起頭來,向身後看去。

  他不明白為什麼沒有任何人援護,但他看到張白魚綽弓持矛,輕易上前將身後持旗的家人打落下馬,並奪過了張丑大旗後,就立即恍然,

  原來跟著自己衝鋒的,只有一個人一面旗而已。

  其餘人早就在這區區不到一里的路程中,全部自行逃散了。

  馬金陀喘著粗氣,仰面躺在地上,並沒有去尋找結義兄長的身影,也不知道張丑此次是否能逃出生天,只聽得到處都是『棄兵不殺」的吶喊聲。

  「這算是盡忠了吧。」馬金陀如此想著,卻見那俊秀得不像話的年輕宋將下馬,順手將張丑大旗捲起來,扔給親衛。

  「我是忠義大軍前軍統領官張白魚,栽在我手裡,也不算辱沒了你。」張白魚蹲下來,拍了拍馬金陀的臉:「傷著沒有?傷著就說話,我們忠義軍有大夫,不差你這點傷藥。」

  馬金陀緩緩搖頭。

  「哦,那就好。」張白魚點了點頭,隨即皺眉:「你是不是主將?能不能提前給解個惑,為啥就這幾百號人就敢摸我忠義大軍的營寨,是不是吃錯藥了?」

  馬金陀喉嚨乾澀,喃喃出言:「俺雖不是主將,但也能告訴你俺們為啥要來打。俺們不是吃錯藥了,而是卻是被人心拉扯的沒辦法了,你們忠義軍魏公確實手段了得,俺心服口服。」

  張白魚本能想要撓頭,卻撓在了頭盔上,把手指撞得生疼:「這廝在說啥?什麼人心手段?我咋沒看出來?」

  然後他回頭一望,卻又立即氣急敗壞。

  「石老七這廝也太快了!也不給我們留點?!

  馬金陀曉得張白魚說的是俘虜被捉得太快了,不由得長嘆一聲,閉上了眼睛。

  此時不過是剛到午時(十一點),距張丑正式出兵不過一個時辰而已。

  而與張丑作呼應,處在何家莊南側的崔蛤剛剛集合了兵馬,還沒有出莊。

  只能說張丑做事的確雷厲風行,極速如斯,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