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馬車內,雲羅衣氣憤開口道,「你今日為什麼要阻止我?就應該讓那個半妖死在我的劍下!」
「你到底是真蠢還是假蠢?」雲蘭辭看向她,「那阿商再怎麼樣她現在也是謝珩玉的道侶,你若是當著他的面殺她的道侶,你覺得你能全身而退?」
雲羅衣撅著嘴,「可方才衍之哥哥看見我要弄死那個半妖,他不是也沒有出手阻止嗎?說明衍之哥哥壓根就不在乎,說不定我幫他殺了那個半妖,他還會感謝我呢。」
「……」雲蘭辭捏了捏眉心,不太想跟他妹妹再說什麼。
「哥,你說傳聞那個是不是真的啊?」雲羅衣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壓低聲音小心翼翼說。
雲蘭辭:「什麼?」
「就是那個傳聞啊,我聽人說衍之哥哥之所以娶那個半妖,是因為中了那個半妖的情蠱。」
雲蘭辭捏眉的動作一頓,「情蠱?」
*
阿商住處的後山有一個靈氣充裕的靈潭,因為地方偏僻,平日裡很少有人去。
阿商在那靈潭裡沐了一下浴,等到她出來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阿商回到了住所,她離開時是傍晚,屋內並沒有點燈。
推開門之後,阿商幾乎是下意識感受到了屋子裡不尋常的氣息,她上一世最後有過一段被宗門當做叛徒追殺的日子,在察覺到異樣的瞬間,阿商的手比大腦更先反應過來。
「誰?」
在她剛開口說話時,手中的靈力化做成了一把無形的劍刃,朝著黑暗中的那人擲去。
微涼的劍刃划過黑暗,然後那劍刃似乎是被什麼東西擋了一下,在距離男人臉上一指的距離停下,只是一瞬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等到阿商看清坐在那裡的人是謝珩玉時,一旁的蠟燭已經點燃上了火苗,蠟燭昏黃的燭光搖曳,照亮了男人的側臉。
見阿商回來,謝珩玉放下原本在手中端詳的刀,抬頭看向她。
阿商剛從靈潭上爬上來,一頭長髮還是濕的,身上也只是穿著一件白色的裡衣,被長發暈濕的地方有些透。
謝珩玉甚至還能瞧見她衣衫之下胸口那幾道青紫的痕跡,他不動聲色移開了目光。
察覺到謝珩玉的視線,阿商低頭一看,意識到自己此刻的穿著有些不得體,趕緊拿過一旁的外袍披在了身上。
謝珩玉問:「會用刀?」
阿商背對著謝珩玉穿上外袍,便聽見他在她身後問她。
阿商想到剛剛他手中拿著的好像是她的刀。
「嗯。」阿商應了聲,然後低頭將自己的鞋子穿上,她方才是光著腳走進來。
謝珩玉沒再說話,阿商也並沒有開口,屋子陷入了安靜。
其實他們二人並沒有什麼話講,上一世謝珩玉主動和她說話很少,因為當時她喜歡他,所以基本都是她主動找話題跟他聊。
如今她不再主動,他們自然沒有話說。
謝珩玉看著阿商的背影,看著她背對著他穿上外袍,然後微微屈腰穿上鞋子。
阿商有一頭及腰的黑髮,她沐浴完並沒有擦乾,此刻她的長髮還在滴水,水珠順著長發滾落,又浸濕了她的外袍。
謝珩玉瞧著莫名覺得有些礙眼。
下一秒,他站起身,將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放在桌子上,「一日三次。」
阿商看著桌上的小瓷瓶,意識到他是來給她送藥的,她有些意外。
不過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方才用了金玉膏,手臂上被雲羅衣劍氣劃傷的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不用了,已經快好了。」阿商說。
謝珩玉盯著她看了看,阿商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謝珩玉此刻盯著她的目光有些灼熱。
然後她見他目光下移,聲音清冷道:「不是手臂。」
他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那般清冷,沒什麼不正常。
不是手臂,那是什麼?
阿商看向他,對上男人那清冷的眸子,不明白。
謝珩玉又說:「我是純陽之體,你有一半狐族之血,不一定完全受得住我的精元,塗上會好受些。」
聽完謝珩玉的話,阿商這才明白這藥是塗在何處了。
他今日是看見了,看見她今天和那雲羅衣打鬥時,因為身體不適所以才沒來得及躲她的劍氣。
可他看見了雲羅衣想要刮花她的臉,卻全程無動於衷,冷眼看盡一切。
阿商緊緊握成拳,她上一世究竟多固執,固執到認為這樣的無情之人會愛她。
「嗯,謝謝。」阿商開口說。
謝珩玉聽著她這一聲道謝,眉頭不動聲色的輕擰了下。
他目光落在阿商的臉上,明明還是先前的那張臉,但她總感覺她好像有什麼地方變了。
謝珩玉目光一寸一寸的端詳著阿商的臉,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她,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著這個已經成為他道侶的女人,她原本並不清晰的輪廓一點點在他的眼中變得清晰。
男人的目光灼熱,帶著幾分審視意味。
阿商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並且回望了回去,兩人目光對視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直到阿商先忍受不了他那怪異的目光,開口道:
「你還有什麼事嗎?」
她語氣帶著幾分趕人的意味。
這會兒謝珩玉終於知道她哪裡變了,她的眼神變了。
以往只要他一出現,她的眼神便會落在他的身上,眼中帶著笑好像只能裝得下他一個人。
他靠近她時,她還會臉紅。
情蠱發作起來的滋味並不好受,他動作粗暴弄疼了她,她只是咬著唇默默隱忍承受。
而如今……
下一秒,謝珩玉什麼話也沒有說,轉身離開。
他沒去想她為何會變。
謝珩玉像一陣清風而來,又像一陣清風而過。
他走後,阿商看了眼他放在桌子上的小瓷瓶,心頭五味雜陳。
明明知道他來給她送藥,說不定只是一時興起,可偏偏她的心卻還會被他這一舉一動牽扯。
阿商憎恨這樣謝珩玉,同時她更加憎恨這樣的自己。
下一秒,阿商拿起桌子上的小瓷瓶,扔出了窗外。
他的東西,她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