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街道似乎看不見盡頭。
兩旁破舊的建築與捲簾門商鋪，連門上的黑色污垢，都和之前兩條街道長得分毫不差。
「我在找我女兒……」
有些胖胖的大嬸，是雲昭和賀祥遇到的第二隻畸變種。
它大約四十來歲，挎著老式帆布包，在附近街道打轉，嘴裡一直不停重複著，「我在找我女兒……」
雲昭說：「我在找鑰匙。」
「你們有看到我女兒嗎？」
雲昭問：「你有看到鑰匙嗎？」
賀祥：「……」
大嬸被激怒，黑色的黏液不斷從她身上流淌出來。
它憤怒地瞪著雲昭，嘴巴突然裂到耳根，尖銳的口器伸了出來，變成半人半怪的恐怖模樣。
雲昭單手撐傘，不慌不忙地抬起另一隻手，絲絲綠色螢光飛舞，轉瞬間沒入怪物身體。
精神力在影響怪物思維。
她好像天生懂得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
大嬸畸變種很快恢復原樣，露出茫然表情，嘴裡繼續喃喃道：「我在找我女兒……」
雲昭望了眼天空，如聊家常般點頭說道：「那你繼續找吧，我也要繼續找鑰匙。」
兩人與大嬸『告別』。
沿途出現好幾隻畸變種身影，有的嚎叫著撲來，被雲昭定住後，由賀祥掏出刀上前解決掉。
眼見天色越來越暗，依舊毫無頭緒。
甚至不知道鑰匙長什麼樣。
因為不敢離得太遠，兩人一直以那七輛車為中心，繞著圈搜尋。
再這樣下去，只是白白浪費時間。
賀祥剛解決掉一隻畸變種，扭身走回來，「快要天黑了，雲昭姐我們該怎麼辦？」
小青鳥銳利的眼神掃向賀祥。
【比車裡那個廢物還廢物。】
雲昭拍了拍它，停住腳步，思忖片刻問賀祥：「你說鑰匙是什麼？」
或者說，什麼是鑰匙？
會不會……也是一種執念？
「啊？」
賀祥一直不敢看她的肩膀，倒沒注意小青鳥鄙視又嫌棄的眼神。
他反應過來，搖頭道，「不知道，小鎮的人從來沒進過污染區內部，大哥日記里也沒寫鑰匙長什麼樣。」
那本日記雲昭也看過。
大概是傳統，鎮上的哨兵出任務回來，都喜歡將一些收集來的信息記在紙上。
消息來源不可查，真假其實很難辨。
雲昭垂眸，整張臉隱在傘下，她調轉腳步往回走，「那我們倒回去試試。」
「試什麼？」賀祥一頭霧水，下意識跟上。
「去找剛才那名討要薪水的大叔，替他完成執念。」雲昭說出自己的想法。
大嬸要找女兒，沒法大變活人。
而國字臉大叔想要的是薪水，比較好辦。
賀祥明白過來，「可是我們哪來的錢？」
黑暗時代結束後，紙幣早已無用。
大基地之間交易使用積分，像他們青山鎮，內部都是以物換物。
若出去購買物資的話，得先想辦法把東西賣掉，換成積分購買。
雲昭笑了笑，「我有辦法，走吧。」
兩人加快腳步，朝剛才國字臉畸變種離開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蔓延的精神絲不斷捕捉到畸變種蹤影。
很明顯，這個污染區內的怪物正在變多。
兩人拐進另一條街道。
不出所料，這邊的街道也長得一樣，全部都像是複製粘貼出來的景象。
霧蒙蒙的細雨中。
佝僂的身影很快出現在前方。
雲昭迅速打開背包，找到日記本，撕下兩頁紙捏在手裡。
準備妥當，才出聲叫住它，「等等！」
國字臉畸變種走得很慢，聽見熟悉的聲音，緩慢地轉過頭來。
他的下半張臉被尖銳的口器占據，下半身被黑色液體覆蓋，渾身散發著黑氣，已經變成了半人半怪物的恐怖模樣。
口器艱難地發出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
「討薪水……小明生病了，今天一定要拿到錢……」
肩膀上的小青鳥輕輕煽動翅膀，綠色螢光從它的羽翼下出現，紛紛朝著怪物飛去。
雲昭撐著傘，嘗試向它靠近，「我剛才碰到你老闆了，他讓我將你的薪水轉交給你。」
她一邊走，一邊舉起幾張成條的紙，示意給他看，「吶，你老闆給的薪水。」
【這是錢。】
【百元鈔票，是你的薪水。】
精神力試圖催眠這隻畸變種。
「薪水？」
國字臉畸變種的視線落在紙上……
賀祥有些緊張，目不轉睛地盯著怪物的一舉一動，深怕會突然暴起傷人。
他下意識想舉起槍，又怕激怒怪物，站在原地不敢發出聲響。
緊張的氣氛蔓延。
下一刻。
國字臉男人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艱難地吐出：「小明……治病……」
似乎接受了這幾張紙？
「嗯，快拿去給小明治病。」雲昭面不改色地將紙遞過去。
國字臉下意識伸出手，它的兩隻手臂沒有血肉，松垮的皮膚包裹著漆黑的骨頭，緩緩將幾張紙夾住。
生活在廢土時代的雲昭，無法理解薪水對於這個畸變種的含義。
拿幾張紙忽悠它，也是迫不得已。
【如果有一天，我遇見了你的老闆畸變種，會替你討個公道。】
國字臉似乎感應到什麼，抬頭看著她，口器緩緩張開，裂到了耳根後面。
明明看著恐怖又噁心。
但云昭卻知道，他在笑。
是那種欣慰的笑。
賀祥預想的畸變種會忽然撲上來，攻擊他們的畫面並沒有出現。
畸變種滿足地摟著幾張廢紙，化作了一攤黑色液體。
散發著惡臭的液體裡，一把毫不起眼的銅色鑰匙出現。
「是鑰匙！」
賀祥神色激動，崇拜地看向雲昭，「雲昭姐果然沒猜錯。」
原來……原來污染區裡的鑰匙是這樣拿的！
黑色黏液具有腐蝕性，好在雨還在下，用雨水沖沖就行。
賀祥連忙上前，用手裡的槍將鑰匙扒拉到淺水窪處，「我們趕緊回去通知大家！」
小青鳥卻在此時倏地轉頭，眼睛直勾勾盯著後方街道。
繚繞的大霧又在聚攏，後方霧蒙蒙一片。
【啊，捕捉到了，是哨兵的味道。】
【一群廢物，來得這麼慢。】
不遠處的霧裡傳來窸窣動靜，一支七人的哨兵隊伍出現。
他們身上披著透明雨衣，穿著統一黑色作戰服，肩上的獨角獸徽章十分顯眼。
是黎明基地的人。
四大基地的作戰服都是黑色，款式看著差不多，區分他們的方法便是肩膀上的徽章圖案。
據說，徽章圖案來自於基地創始人的精神體形態。
那支隊伍似乎早料到前面有人，腳步未停朝這邊走來。
待走近些。
七人對視一眼，眸底閃過一絲驚訝，似乎沒想到是一位嚮導和一名低級哨兵。
領頭的隊長使了個眼色。
一名拿著彎刀的哨兵會意，突然有所動作，身影快成殘影，直奔兩人而來。
賀祥心下一緊，下意識想拿起鑰匙。
那名哨兵神色微變，大喊道：「不要碰鑰匙！」
晚了。
賀祥已經將鑰匙抓在了手裡。
幾乎在瞬間，污染區內起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