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途嘴角的弧度上揚，幾乎沒有思考：「好。」
雲昭想了想，「將戚凌也叫上吧，讓他穿得嚴實點，別嚇著我們鎮上的人。」
除夕夜放他孤零零的待在山上，似乎不太好。
讓他進城湊個熱鬧，也能增加他對基地的歸屬感。
謝途思忖片刻，「這事得先報備，交給我來處理。」
基地對戚凌的事並沒有宣揚。
連作戰部內部知情的人都是少數。
他是一隻畸變種。
這是事實。
避免引起恐慌，他無法去人多的地方。
戚凌現在唯一進城的時間，是每周去一趟生物研究院做定期檢測，除此以外，沒有讓他去過基地其他地方。
煙火氣十足的青山鎮，或許他可以去看看。
＊
之後的日子過得平平淡淡。
臘月二十八。
雲昭最後一天去疏導室上班。
年後，零隊得為下一次任務做準備，她的精力無法兼顧兩頭。
哨兵們早在前幾天發現，31號疏導室的預約系統截止到今日。
沒有預約到的哨兵頓時捶胸頓足，後悔不已，甚至私下打探她什麼時候還會去坐診。
外面一群嘴嚴的也在惋惜。
那群沒排上號的，絲毫不知他們究竟錯過了什麼。
而白部長對她這些日子以來的幫忙非常感激，給了她豐厚的報酬，還送了她一份年禮。
並且溫和地表示，希望她下次還能不吝援手。
雲昭回贈了鎮上做的香腸和臘肉。
*
臘月二十九，作戰部在內城區禮堂舉行了年會。
雲昭和零隊的隊友們一起參加。
謝途因為有事去找段部長，大概等會和段部長一起過來。
零隊一進去，幾乎所有哨兵都望了過來。
大多數人還是第一次見到S級嚮導的真容，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今日外面的氣溫零下三十多度。
對比衣著單薄、身體素質強悍的哨兵，嚮導渾身裹得像個粽子。
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
她扎著馬尾，頭上戴著頂亮眼的綠色帽子，在一群不是黑衣服就是白衣服的哨兵里非常顯眼。
雲昭在心裡慶幸，幸好小青鳥不喜歡人太多，早回了精神領域。
不然被這麼多人盯著，它估計又要發飆。
因為在這裡的都是哨兵，大家保持著安靜，整個禮堂幾乎沒什麼人說話。
雲昭這段時間坐診疏導室，認識了不少人。
何尋、於姝等哨兵都在。
他們看見她的反應很奇怪，先是微微僵住，再熱情地打招呼，而後眼神中滿是糾結、複雜的情緒交織。
陶浩浩看他們的反應，小聲和段析說：「咱們訓練營忙完後，要不要直接去疏導室啊？」
看這群人的反應，他有點怕。
要知道零隊自從有了專屬嚮導，他們再也沒去過疏導室。
每次任務過程，小青鳥的螢光隨時隨地都在對他們的精神體進行淨化，平時壓根不需要做全面疏導。
但這次任務出來後，因為雲昭的精神狀態不穩定，他們至今還沒疏導過精神領域。
「不去。」段析面露得意之色，「我家游隼和小青鳥關係好，它對我肯定溫柔。」
陶浩浩認真回憶，放下心來，「小青鳥好像也挺喜歡棕熊。」
另一頭。
雲昭正在邀請兔子明天去她那過年。
這事謝途已經說過，但云昭覺得，還是要自己邀請才算正式。
兔子果然很開心的應下，「好的，明天我和隊長準時到。」
「隊長說，段部長那裡我們要過去吃午飯，下午的時候過來。」
每年都去段家團年，今年說不去就不去了，似乎不太好。
畢竟段部長一直挺照顧她的。
雲昭點點頭，「應該的，我還準備了點年貨，等下拿給段析帶給段部長。」
兩個女生又閒聊起其他事。
「雲昭姐，下午正好有空，趁過年前，我陪你去剪頭髮。」
這事說了很久。
但大家都好忙，一直找不到時間約到一起。
雲昭自然答應。
她現在的頭髮太長，快齊腰了，每次洗頭要弄很久，在冬天非常不方便。
稍微修剪短一點，齊肩剛好。
閒聊間。
段部長和謝途進入禮堂，年會正式開始。
主要是做全年總結，公布今年污染區消滅情況，分享一些案例，各地新增哨崗站變動，以及關於明年的任務計劃。
今年的改動對比往年幅度更大。
關於基地人口激增，糧食短缺的問題出現。
白部長終究還是說服了段部長。
等明年開始，作戰部的哨兵執行任務時，重點尋找時間線停留在末世前的污染區。
將對該污染區的規則記錄、執念進行統一標記，拿到鑰匙後，派遣增援部隊進去大量搬運物資。
不等眾人消化這段信息。
段部長接下來又直接宣布。
將在明年開始建立黑塔、白塔，設立嚮導和哨兵專屬學校，增加四大基地哨兵和嚮導交流論壇。
另新建兩處衛星發射站，正式開始組建空間站，作為人類最後的退路。
而那兩處新建的衛星發射基地。
由希望基地和晨曦基地、黎明基地和曙光基地，兩兩合作組建。
年後，接到命令的第一批哨兵，將前往該地區負責開荒和駐守。
段部長話音落下，全場譁然。
高層的決策，大多數哨兵此前沒有聽見一點風聲。
此次的消息，透露的信息實在有些多。
雲昭微微一怔，她已通過四大基地的決策，猜測到這個冬季外面的情況不容樂觀。
人類在做兩手準備。
嘗試留住光明，尋找災難真相。
但如果污染區再這麼繼續擴散下去，人類的生存空間一再縮小，那麼四大基地將保留最後的希望火種，在太空之上，將人類文明繼續延續下去。
此次的年會帶著點沉重。
結束時，大多數人都沒有說話，起身默默地離開。
雲昭多少也受了點影響。
微微垂著頭跟隨隊友們的腳步走出禮堂。
白瑜過來了。
雲昭和謝途他們打了聲招呼，三個女生一起去外城區剪頭髮。
直到頂著漂亮的新髮型，雲昭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這個冬季過得很快樂，是她活了二十年來，度過的最美好時光之一。
暫時的安穩讓她忘記了外面發生的糟糕事。
她甚至想一直這麼下去，心底產生了逃避，隱隱在抗拒著，對待調查丹頂鶴的事一點都不上心，也不想去尋找自己的身世。
想直到污染區徹底消失為止……
但現實很殘酷，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雲昭自回來後，一次都沒進入過自己的精神領域裡。
她感覺得到，消滅掉235號污染區的守門人，她的精神領域又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