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明歌只說了一句。「馬場大槐樹、喜雀窩,記得去拿。」
夕陽下,梁靖看著寧明歌離去。
少女上馬車前,回首對他燦爛一笑,伸出手比了個五。
還不忘用口型重複:五五分!
梁靖低頭,笑罵一聲:「財迷!」
——
梁國公府,客廳。
梁靖剛一邁入,迎來梁國公劈頭蓋臉的咒罵:「你這個逆子,還知道回來!」
梁靖瞧著客廳中的一家三口。
怒目而視的梁國公,紅著眼一看就剛哭過的母親徐氏,親密陪伴在徐氏左右的庶弟。
多麼和諧的一家人。
梁國公揮舞著手中的荊條,「看看你外面乾的那些好事,兄弟鬩牆,敗壞梁家名聲,還有對你母親不敬,今日我要家法處置!」
徐氏帶著哭腔,抱著梁國公:「老爺,別這樣,都是誤會,靖兒沒有那個意思。」
梁靖覺得十分有意思,「父親要教訓我,不正是母親的意思嗎?為何現在又要攔著?」
徐氏的哭聲戛然而止,不可思議地看著梁靖。
梁靖嘲諷道:「若沒有你的煽動,弟弟的挑撥,父親會遷怒於我?今日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母親和弟弟不是最清楚嗎?」
梁國公大怒,「畜生!你就是這麼對自己母親說話的?你這規矩都是誰教的?」
梁靖冷笑:「規矩?從小飯都吃不飽,哪裡有那功夫學什麼規矩。」
大廳內陷入詭異的沉默。
梁國公身上的氣焰被一盆冷水澆了個乾淨,徐氏低頭開始啜泣。
梁靖盯著自己的生母,問出剛在馬場上就想問的話。
「母親這是在為我哭?
當眾說我聚賭,提出要搜我身的時候,您怎麼不哭?
我名聲掃地,任人污衊的時候,您怎麼不哭?
現在才哭,遲了些吧!」
徐氏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的親生兒子。
那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
他這些話,刀刀割在當娘的心坎上。
徐氏:「你是在責怪我?當時的場景讓我如何開口,都怪那該死的寧家大姑娘,她提出要自證清白,不然——」
「夠了!」梁靖的眼神,幽深可怕。
母親現在這是要做什麼?
偏愛給了梁懷之,偏恨卻要記在明歌頭上?
梁靖深諳調解之道。
解決不了問題,那只有製造一個更大的問題。
「母親對寧明歌不滿意?那就把婚退了吧,我今日瞧見她,沒有寧嘉善長得美,我要娶寧嘉善,反正她本來應該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嗎?」
徐氏倒吸一口涼氣,梁國公將手邊的瓷杯砸向梁靖。
客廳內一片狼藉。
梁國公:「好啊,梁靖你出息了,竟然和自己的兄弟搶女人!」
梁靖假意嫌棄:「你們讓我娶寧明歌,到底安的什麼心?她做事一板一眼,動不動下跪磕頭,滿臉寫著規矩規矩!在我們鄉下,娶她這樣的,就是娶了個管家婆!」
徐氏沒想到梁靖叛逆說要退婚,竟是為了這理由。
想到白天寧家大姑娘的一舉一動。
好像自她出現起,靖兒確實被她牽著鼻子走。
若婚後她能站在自己這邊。
還怕收攏不了兒子的心?
徐氏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錯。
她哄道:「聘禮已經下了,婚期都定好了,換人是絕對不行的。她是嫁到我們家,今後由我這個婆母管著,騎不到你頭上!」
梁靖冷笑道:「哼,然後沒幾天,再傳出我虐待媳婦,我梁靖有多少名聲夠你敗壞?」
梁國公盯著這半路找回來的嫡子,瞧他渾身懶散的潑皮樣子,忽然笑了。
他看出來這小子有別的目的。
「我看不是寧家大姑娘不好,是你另有所圖!說吧,你想要什麼?」
梁靖:「我要補償!寧嘉善珠光寶氣,嫁妝應該不少吧?寧明歌能有多少嫁妝?」
梁國公不屑地看著大兒子。
鼠目寸光的東西。
就為了錢?
梁國公:「說吧,你要多少?」
梁靖伸出兩隻手:「我已經不是剛從鄉下來的窮小子了,國公府的家底我也打聽了不少。十萬兩,少一分錢,我現在就去順天府尹那裡,狀告梁懷之奪人之妻!」
十萬兩!
梁靖的狗嘴裡,怎麼敢喊出這個數!
梁國公氣笑了,「十萬兩,你以為錢莊是梁家開的?」
梁靖忽然吐出一句話,令梁國公和梁懷之雙雙變了臉色。
「拿不出來?梁家聯合石家做這麼大的生意,十萬兩都拿不出來?」
梁國公脫口而出:「誰告訴你的?」
先前只是猜測,這時梁靖已經確定,石家的生意背後有梁家摻股。
自己的便宜老爺,蠢得不行!
這麼燙手的錢都敢要。
真是壽星吃砒霜,找死。
督察院早就盯上石家,梁靖願意回來,除了需要一個在順天行走的合理身份,也是想要順手撈一撈梁家。
梁靖重複道:「十萬兩,我現在就要。」
徐氏茫然地看著他們父子三人。
十萬兩和石家又有什麼關係?
銀票到手,梁靖毫不留戀,轉身出就走。
梁國公追問:「你個臭小子,又要去哪裡?」
梁靖:「沒錢,我是石正溪口中可以隨意欺負的獵戶。
有了錢,當然是要出去當一回堂堂正正的梁國公嫡子!」
梁國公幾乎要被這不學無術的逆子氣死。
他失望地看著嫡子離去,對身邊的梁懷之道:「這畜生不要也罷!今後我就只認你一個兒子。」
梁懷之:「哥哥只是一時失言,您別往心裡去。」
梁懷之恨不得仰天大笑!
梁靖這扶不起的阿斗。
十萬兩就把梁國公繼承人的位置賣了?
——
寧明歌正在書房裡,回憶今日遇見的貴婦人們的性格,或許哪天就能用得上。
「咚——咚——」
花窗那裡傳來聲響。
「誰在外面?」寧明歌心中映出一張臉。
寧明歌提燈支開窗戶,忽然一陣風吹過。
燈滅了。
寧明歌壓低聲音,不確定道:「梁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