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明歌是被一絲微風吹醒的。她向著窗戶望去,發現舅舅家客房的窗戶密閉性不好,合上的時候也有一條縫。
寧明歌自嘲地笑了笑。
才住了幾天梁國公府的高床軟枕,竟對舅舅家都挑剔起來了,實在是不應該。
寧明歌起身出門,舅媽已經替她準備好了早飯。
舅舅招呼道:「明歌,快來吃早飯。」
寧明歌看著桌上的醬油拌麻油雞蛋道:「怎麼又是雞蛋。我才回來一晚,就吃了舅舅家好幾個蛋了,姨娘若在這裡要怪我了。」
舅舅哈哈大笑道:「明歌到底長大了,還知道和舅舅客氣了。
也不知道是誰小時候,沒有麻油雞蛋,噘著嘴不肯吃飯!」
寧明歌聽到舅舅又揭她的短,臉有些紅。
舅媽嗔怪道:「明歌都是大姑娘了,你不許再拿小時候的事情笑話她!」
寧明歌笑著拿起碗筷,她喜歡舅舅家這樣說說笑笑的氣氛,和寧家三步一個規矩不同,舅舅、舅媽永遠可以笑著和她開玩笑,從不擺長輩的架子。
早飯吃到一半,院子外來了個人,在外喊著杜松柏的名字,「松柏!松柏!林子裡出事了!」
杜松柏臉色一變,放下碗筷出去,看到村長站在外面。
杜松柏:「林子裡出什麼事了?」
村長:「昨日巡邏的幾個孩子,被人敲暈在林子裡,林子裡的松覃也被摘了一些,看樣子是昨晚土匪來踩點了。」
杜松柏:「什麼?那還等什麼,快組織人手,把林子裡的松覃收了。」
山上的松覃林子,雖然屬於村子這個集體,但是所有的產出都需要經過杜松柏的南北貨商行出手。
村長猶豫道:「可是現在還不是松覃最佳的採收時間,若再長兩天,成色更好,能賣得上價格。不如這兩天我們加強巡邏,連夜不間斷地派人,再等兩天?」
杜松柏急了,「那邊來的可是土匪!土匪能和咱們商量嗎?等松覃成熟了再來搶?」
村長因為心疼那些松覃,臉都皺成一團,最終還是採納了杜松柏的意見。
村長:「行,那我去村子裡喊人,今日就把松覃收了。」
杜松柏轉身拿上籃子,叮囑妻子道:「你抓緊吃兩口,松覃林子裡出事了,山裡的土匪昨夜來踩點,今天白天我們要把松覃搶收完。」
寧明歌知道松覃對於黃西村的重要性,她快速扒了兩口飯,「我也去幫忙。」
院子裡一陣兵荒馬亂,寧明歌綁了腿、戴上頭巾,和舅媽一同提著籃子,向松覃林子裡而去。
山林裡面遍布村民的身影,松覃林子裡幾乎是五步一人。
舅媽隨手摘下一朵松覃,教寧明歌道:「這樣成色的松覃,就是可以摘的。不過我手裡的這顆松覃,就可以摘了。」
邊上一個嬸子交代道:「今日不行了。就算小一號的松覃也要摘!
若今日不摘,就是便宜了土匪!」
舅媽長嘆了一口氣,看著椴木樁子上的松覃心疼。
嘴裡罵道:「這幫天殺的土匪,什麼時候官老爺能派人來把他們全剿了!」
舅媽和周圍的嬸子嘴上罵著,手上的動作不停,寧明歌也加入到隊伍中,開始搜尋林子裡的松覃。
寧明歌背後的框子才淺淺有了一個底,舅媽背後那個籃子已經滿了。
舅媽:「明歌,你沒有撿過松覃,動作沒有我快,要不我在前面采,你在後面清理松覃上的泥土、松針,順便把松覃的根修一修。」
寧明歌知道今日是在搶收,自己幫不上忙,不能再拖後腿,於是跟在舅媽後面,收拾她采來的松覃。
舅媽帶隊走在前面,每隔幾步就有一小堆松覃等著寧明歌拾掇。
她的動作總是慢人一步,但是好在舅媽採下的松覃在替她引路。
大部隊散落在山裡,尋找零星長在林子裡的松覃,寧明歌逐漸發現自己掉隊了。
寧明歌:「舅媽?」
她朝林子裡呼喚一聲,很快林子前面有人影走動,寧明歌追了上去,發現一堆聚在一起的松覃。
她沒有多想,認真收拾起來。直到一個碩大的影子覆蓋在她身上。
寧明歌抬頭,看到梁靖手中抱著一堆松覃,順勢要放在寧明歌身邊的框子裡。
寧明歌警告道:「你怎麼在這裡,不許過來!」
她手中拿著削松覃的小竹刀,毫無威懾力!
梁靖翻著寧明歌的籃子,解釋道:「這裡面有兩個菌子有毒,長得很像松覃!」
寧明歌大驚,隨後瞪著眼睛警告他,「我說了不要過來。你這人怎麼這樣,做錯了事情,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嗎?」
寧明歌賭氣搶過筐子,準備去追前面的舅媽。
腳下一滑,差點滾下山去,被梁靖一把拉住。
寧明歌驚魂未定,只感覺腳腕處閃過巨疼,隨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梁靖的反應更快,他撈起寧明歌,將她放在一旁的樹下,蹲下替她檢查腳腕。
梁靖輕輕按壓了一下,換來寧明歌的驚呼。
梁靖:「疼嗎?」
寧明歌:「廢話,你沒看見都腫了嗎?走開,碰見你就倒霉!」
寧明歌作勢要踢他,被梁靖扣住腳腕,「別動,這麼快就腫了,應該是扭到了。」
寧明歌感受到腳腕的疼痛,知道梁靖並不是在嚇唬她。
寧明歌瞬間眼眶就紅了,「都怪你,本來我就是累贅,現在更派不上用處了。」
寧明歌自己也不知道,這話是在說采松覃,還是說自己在梁家的處境。
梁靖認真地替她穿好鞋襪,低頭將兩人的視線齊平,認真一字一句解釋道:「明歌,你從來不是累贅。」
「你聰慧過人,能力遠超一般人。
是我錯了。
是我太自負、太自以為是。
以為自己不屑梁家的爵位,就可以輕視梁家替我安排的妻子。
那原本是寧嘉善,沒想到中途換成了你。
明歌,你知道嗎,你才是我這次回到順天,最大的收穫。」
寧明歌:「呸,還收穫,你以為我是誰?你網裡的獵物?」
梁靖臉上露出苦惱的神色,「是我嘴笨,我——我——」
梁靖支支吾吾半天,竟一句下文也沒有。
寧明歌:「哼,你既然是獵戶,剛才又能熟悉識別菌子,想要我原諒你,除非你背著我,把這身後的筐子都撿滿,我才會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