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騎士祝桓閣下率領四個連隊近五百人,沿著山脊線迅速趕往鐵牙嶺。
灰岩堡三面環山,正前方是出雲山脈中難得的一小片荒蕪平原,一組山巒突兀插入,如同獠牙咬入其中,鐵牙嶺因此得名。
星聯的空軍可以從任何角度轟炸灰岩堡,但陸軍開入必須經過鐵牙嶺,此處是必經之道。這一組山脈相對落差大約五百米,地勢險要,之前巡林客也在此挖過地下工事。
雖然這些沒有防禦武器的簡陋工事面對星聯的機甲化部隊聊勝於無,但已經沒有更合適的地方了。這一次阻擊只是遲滯敵軍,為後方撤退爭取時間。
至於之後怎麼戰勝這支強大的以撒軍團……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活下來才有資格談以後。
10時52分,巡林師團第四營全員進入預設陣地,行軍速度比血騎士預想中快很多,以至於他誤以為自己率領的是一支血稅軍。
加文精靈的身體素質普遍超過人類一個位階,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們在山岩和溝壑間行軍簡直健步如飛。人們說精靈是自然的寵兒,而在血騎士眼中,烈風精靈簡直是天生的山地師。
這讓血騎士有了一點信心。精靈這邊沒法和以撒軍團拼重火力和裝甲,甚至沒法拼人數,但他們在複雜山區的行軍速度一定超過以撒軍團。兵貴神速,這是一個可以發揮的優勢。
四營的戰士配齊了步槍彈藥,還扛了140支火箭筒過來,這是唯一的重火力,精靈將其命名為黑燭火。三個月前,童錦珊修士根據加文精靈的加工能力,研製出該型火箭筒,並將全套工藝圖紙分享給伊文烈士旅。
沒想到僅僅三個月時間,在遙遠的灰岩堡已經成批出現仿製品。這說明了兩個事實,第一加文精靈的學習消化能力絕對不差,第二他們太渴望能夠擊穿以撒裝甲的遠程火力。
除了這些武器,戰士們身上還有五花八門的裝備,從彎刀到弓箭,甚至還有祖傳盔甲。烈風精靈民風彪悍,很多戰士祖祖輩輩都是巡林客。其中一位帶著一副很酷的鉛灰色金屬面甲,祝桓猶豫片刻問道:
「能把面甲借給我嗎?」
這場阻擊戰異常兇險,祝桓恐怕得親自下場,以撒軍方不可能認不出華族大使祝桓閣下。在阿赫利醫院還能外交扯皮,參與灰岩堡一線戰鬥等於和以撒人徹底撕破臉。趙晚晴還在星聯內部行動,黃本騏正在鎮守特魯爾,至少現在祝桓還不能和以撒人徹底翻臉,否則整個華族外交團隊只能在加爾斯文開啟無雙模式。
加上一副面甲,暫時隱藏身份,以撒人要懷疑就讓他們慢慢懷疑吧,總之能拖一天是一天。對方不肯借面甲的話祝桓只能用黑色頭巾包住臉面,像個不露陣容的刺客,效果差不多,但面甲真的很酷。
戴著面甲的是四營營長金塞,他欣欣然將這件裝飾品送給血騎士。不止是他,周圍的戰士紛紛將自己身上的散件盔甲按到祝桓身上,硬是把他武裝成一位全甲戰士。這下至少從外觀上,祝桓完全就是一位精靈傳統的聖騎士。
華族幫了精靈這麼多,精靈卻沒有任何可以回報的地方,這讓他們的內心很是羞愧,只能以這種方式表達感謝。
鐵牙嶺的工事大多是依託山岩挖掘出的地下暗堡,類似於藏兵洞,每個洞可容納10人左右。如果加上彼此相連的壕溝和鐵絲網,前面再填滿反裝甲地雷,應該是不錯的防禦陣地。
可惜除了暗堡並無其他。
以撒的衛星和漫遊船滿天飛,如果他們拍到灰岩堡周圍出現戰壕區,絕對不會聽之任之。
實際上灰岩堡附近的以撒駐軍知道這些藏兵洞的存在,他們來過幾次,發現裡面堆滿蔬菜也就沒有在意了,他們以為這是精靈過冬的菜窖,就像他們以為精靈的球隊都真的只打球。
以撒人手不足造成的影響體現在方方面面。
4營開進陣地沒過五分鐘,星聯軍的先頭部隊就已經抵達鐵牙嶺腳下,真是千鈞一髮。
所謂先頭部隊,就是一群配發了鐳射槍的割耳者部隊,或者「偽軍」才是更適合他們的名字。
黑燭火的出現,給以撒陸軍帶來一定壓力,為了穩妥起見,北極風行動總指揮官沃倫中將糾集了六萬規模的偽軍,讓這群精靈叛徒在前方當炮灰。當然如果炮灰能將作戰任務完成那更好,至少沃倫在內心有所期待。
偽軍少尉文希格指揮著一個三千人的先鋒團最先抵達鐵牙嶺,他是一位橡木精靈。對於星聯和薩由伽的戰爭,有著自己的一番理解。
文希格認為,星聯對精靈的暴行是客觀存在的,但造成這一悲劇的根本原因,是薩由伽持續不斷的恐怖襲擊。以撒雖然文明,但也沒有打不還手的道理吧。
就因為這麼一小撮死硬分子的存在,使得以撒人始終不能信任加文精靈。所以只要剷平薩由伽消滅始作俑者,文明的星聯不可能繼續打擊報復,一切都會好起來。
開戰前,沃倫中將承諾過論功行賞。所有在戰爭中立下功勞的精靈,都可以拿到星聯的綠卡,成為榮耀的星聯三等公民。那張小小的綠色卡片,讓無數割耳者魂牽夢繞。雖然三等公民只有一項權力——向星聯納稅的神聖權力。
文希格格外珍視這次機會,在他眼中灰岩堡不堪一擊,先鋒團自己就可以拿下。北極風行動指揮部到底給他配了一輛裝甲運兵車,文希格少尉坐在被厚重裝甲保護的座艙中,感受到的是星聯的信任。
之前割耳者部隊從未有資格使用裝甲力量,星聯將這麼強大的戰爭武器交給他使用,可見他的忠誠終於得到回應。
看到部隊行軍拖拖拉拉,好幾隊士兵居然坐在山岩上休息,文希格心頭憤怒下車訓斥。
「你們是怎麼回事!誰讓你們停下來休息的?」
一位中士看了看他肩頭的軍銜,勉為其難的站起來匯報:「報告長官,我們不太適應高原的環境,我們已經走了一個多小時。」
這本來就是新組建的偽軍團,沒幾個人認識文希格,他幾乎沒有威望,所以中士敢這麼說話。
文希格被氣笑,怒罵道:「精靈怎麼可能走一小時山路就喊累?!」
精靈在自然環境中的體能遠超人類,這種山路哪怕女性精靈也能走上四個小時。
坐地休息的割耳者被罵得面面相覷。
「可是長官。」其中一人懶洋洋得喊道,「我們不是精靈啊。」
文希格張嘴無言。割耳者,精靈的叛徒,當他們割掉尖耳時,同時拋棄的是精靈的身份。他們從不承認自己是精靈,否則耳朵豈不是白割了?
他們或許還有體力,但他們就是要偷懶耍滑。在拋棄精靈身份的同時,他們同樣拋棄了屬於精靈的美好品質。忠誠、善良、專一、淳樸,等等。
文希格拔出手槍,打算藉此立威,但被突如其來的襲擊打斷。
咻得一聲,一發火箭彈近乎擦著他的耳旁飛過,他清晰感到炙熱氣流燒焦側臉,在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時,火箭彈精確命中身後的裝甲運兵車。
轟!
裝甲運兵車化作火球炸上半空,原本這輛戰車至少能挨一發黑燭火只傷不炸,但好死不死文希格下車的時候沒有關車門,火箭彈直接鑽進座艙。
「不!」看到寶貴的戰車化作漂亮的火球,文希格少尉撕心裂肺的慘叫,然後被接踵而至的衝擊波炸的暈死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好幾分鐘後,他的副官在車上已經被炸死,好在剛才被訓斥的那名中士沒有把他直接丟在火海中。
「少尉,我們怎麼辦?」
文希格額頭流血,整個人昏昏沉沉,他看到槍火從上方鐵牙嶺的岩縫中噼啪射出,自己這邊的隊伍亂成一鍋粥。
本來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哪有什麼前出偵察的意識,他們一字長蛇陣穿過鐵牙嶺下方,被祝桓抓住機會打了個出其不意,三千人的陣型被幾發火箭彈分割成好四五段。
他們現在各自為戰,也有用鐳射槍向山上還擊,鐳射光束打得鐵牙嶺到處冒火,但根本起不到作用。4營的戰士都在地堡中射擊,小口徑鐳射光束可沒法穿透岩石掩體。
反觀偽軍這邊毫無遮掩,被居高臨下打得成片倒下死傷慘重,眼看潰退就要發生,文希格不顧危險大聲奔走呼喚,總算穩定住身邊的三個連隊。他肯定多少有點軍事才能,否則沃倫也不會讓他指揮這支先鋒團。
指揮數百人縮在山腳下的岩石後,這裡是4營的射擊盲區,暫時安全後文希格探頭觀察,上方三百米處有5個火力點向下噴吐火舌。
他估算了一下手中的力量,知道沒有重火力的情況下強攻,即使能拿下也是死傷慘重。更何況現在隊伍被分割,他也指揮不了太多人。
權衡片刻,他找來軍用通訊器聯絡總指揮部求救。他頗有口才,求救的話說得冠冕堂皇:
「報告總指揮部,先鋒團發現敵軍主力,我們正在盡力拖住他們!」
以撒通訊官有氣無力的回答:「知道了。你部待在原地不要動,遠程火力支援正在途中。」
偽軍本來就是用作探路的炮灰,將灰岩堡的武裝力量吸引並暴露出來,也算他們完成任務。
北極風總指揮部下達命令,很快兩架在遠方盤旋的無人機飛臨鐵牙嶺。無人機沒有發動任何攻擊,它們的載重量也無法攜帶大威力炸彈。它們懸停在一千米的高空,五道引導光束照射在正在射擊的火力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