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霜序知道他這會兒很生氣,軟合著聲音商量,「等今天結束了我跟你回家,我們好好談談這件事行嗎?現在大家都在裡面等我們,我就這樣走了他們肯定會亂想,還有庭洲哥……」
沈聿道:「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我不是不聽話。」霜序還想說什麼,身後傳來一道淡冷的嗓音:「她哪都不會去。」
她回頭,看見賀庭洲不知何時出來了,別墅里暖融的光線從他身後投射出來,在地上拉出一道頎長的影子。
他背光的輪廓被光影切割,線條冷銳無溫。
賀庭洲沿著台階走下來,走到沈聿面前:「有什麼意見來找我。她你不能帶走。」
沈聿今天的態度是少見的疏冷:「我要帶走我妹妹,不需要你允許。」
賀庭洲唇角冷冷一扯,寸步不讓:「那你試試看,今天有沒有本事把她帶走。」
他從來狂妄,但此時的狂妄無異於一種挑釁,激怒了沈聿。
他揪住賀庭洲的衣襟把他摜到柱子上,揮手就是一拳,正中賀庭洲左臉。
「哥!」霜序立刻跑過去想拉開沈聿,「你別打他。」
沈聿沉聲說:「小九,讓開。」
霜序不讓:「你先放手,有話好好說,他傷沒好。」
「好好說?」沈聿的怒意從齒縫間磨出來,「賀庭洲,我自認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我爸出事的時候我沒有求過你,因為我知道你從來不摻和這些。你可以不幫忙,但你不該拿這件事來要挾小九,我們全家對你感恩戴德,你呢?你用這種卑鄙的方式玩弄她,這就是你說的愛她?」
「原來是為了這個。」賀庭洲挨了這一下,慢騰騰掀起眼皮,「我一開始就說過,用不著你謝我,我幫忙不是為了你。」
「看在你是她哥哥的份上,這一拳我認了。但也就這麼多了。」
他握住沈聿的手腕,從衣服上掀開,抬手摘下袖扣,解了西服外套的扣子,脫下來披到霜序身上。
她出來沒穿外套,胳膊早就被凍得一片涼。
她眉毛都快皺巴成一團:「別動手。」
賀庭洲沒答應。
要是上一次沈聿在南郊湖畔動手,賀庭洲不會還手,拐了人家的妹妹,挨頓揍是應該的。
但現在情況不同。
現在是兩個男人之間的事,他們彼此之間心知肚明。
他托著霜序腰輕輕一推,把她撥到一旁,語調溫柔得很:「回去等著。乖。」
說完不等霜序反應,拳頭可是一點不溫柔,照著沈聿顴骨砸了上去。
沈聿也沒跟他客氣,那些在霜序面前無從發泄的怒氣都找到了出口。
賀庭洲左手還有傷,而沈聿從來斯文有禮,打架不是他的專長,兩人誰也沒手下留情,每一拳揮出去的都是實打實的敵意。
這種無形的對壘與較量在他們之間積累多時,早已瀕臨臨界值,到了爆發的點便如野火燎原,不燒個乾乾淨淨是熄不滅的。
他們倆遲早要打這一架的。
「別打了!」
霜序怎麼勸都沒人聽,衝過去橫插到兩人中間,硬生生把他們隔開,「夠了!」
他們打架的動靜不小,裡面的談笑聲都蓋不住,一幫人急匆匆地湧出來,一看這陣仗都驚呆了。
「我天,怎麼打起來了?」
岳子封嘴裡的布丁還沒咽完,二話不說過去把兩人拉開,瞪著眼睛口齒不清地說:「瘋了吧你們倆,今天可是妹妹生日,你倆再高興也不能這麼慶祝啊。也不怕傷著妹妹!」
虛弱的左鍾急得都從輪椅上站起來了:「好好的怎麼了這是?」
陸漫漫吃驚之餘,還有一絲一種不為人知的激動,鬼知道她期待她表哥跟沈聿打起來期待了多久。
打架怎麼也不提前預告一下,每次關鍵時刻她都錯過!
岳子封跟左鍾一邊一個,想把倆人拉回去:「走走走,回去吃飯。」
他不清楚這倆人怎麼打起來的,但能讓他們倆刀刃相向的,無外乎是為了妹妹。
搭著沈聿的肩,用旁人聽不到的音量勸他:「你怎麼回事啊,不是都說好了要成全他們嗎,你知不知道今天啥日子?庭洲打算跟妹妹求婚的,全都安排好了,你可別破壞了他們的大日子。」
這苦口婆心的一頓勸,可以說完完全全起到了反作用。
沈聿把他的手從肩上撥開,眉眼間冰冷一片:「今天不行。」
「你……」岳子封沒想到一向最知進退的沈聿今天會這麼不「懂事」,他看看賀庭洲,再看看沈聿,八成是又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他頭大如斗,抓了抓頭髮說:「妹妹先回去,我跟他倆聊聊。」
霜序哪裡能放心離開:「我不回去。」
「放心啊,有我在這呢,保證不讓他倆打架。你在這待著他倆消停不了。」岳子封哄著,把她推到陸漫漫旁邊,「帶她進去吧。」
陸漫漫跟小廖一邊一個把霜序拽了進去。
岳子封把所有人都趕了回去,大門一關,屋內外隔成兩個空間。
客廳里,大家都是一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面面相覷。
霜序心不在焉地盯著前院的方向,眉心緊鎖。
陸漫漫給她倒了杯水,霜序接過來,溫熱的杯子貼著手心,卻不能讓她放鬆半點。
有人忍不住問:「妹妹,洲爺跟你哥到底為什麼打起來?」
好好的生日會,壽星的男朋友跟她哥哥打起來了。
打架這種事放在誰身上都挺正常,唯獨放到賀庭洲跟沈聿中間,不尋常。
兩個站在燕城權勢頂端的男人,風光無兩,一個是高不可攀的太子爺,一個風度翩翩的貴公子,關係好到兩肋插刀,沈家出事賀庭洲不遺餘力幫忙,還是人盡皆知的准郎舅。
什麼事能讓他倆打起來?
——只有霜序了。
霜序沒有辦法靜下心來,她沒答話,把杯子放下,起身朝外走。
她是賀庭洲跟沈聿中間的橋樑,也是他們之間的癥結,她不能在裡面這樣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