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盾集團的總裁辦公室向來安靜,除了鍵盤的敲擊聲與印表機工作時的機械聲,幾乎沒有其他聲響。
這種安靜被一道急匆匆的聲音打破。
「我找賀庭洲!」
秘書立刻從座位上起身要攔:「抱歉,賀總正在跟副總裁談事,您……」
「談什麼談!再談他老婆就跑了!」岳子封風風火火地越過秘書的防線,嚯地一下推開辦公室的門。
正談事的幾個高管齊齊轉頭看過來,一臉震驚。
沙發上的賀庭洲長腿交疊,左手撐著太陽穴,眼皮都沒抬一下:「想試試我們公司的安保嗎?正缺個練手的靶子。」
岳子封站在那說:「妹妹要走了。回加州,以後都不回來了。」
賀庭洲還是那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手裡的筆在文件上批劃:「你的演技還不如徐楨,閒得慌就讓他給你補補課,無償。」
「你不信?」岳子封說,「付姨跟沈叔知道你們倆那個事了,他們光明磊落一輩子,誰想到到老了要靠女兒賣身救自己,實在接受不了,沈叔氣得高血壓,付姨打了她一耳光,沈聿讓她回加州待一段時間,散散心。」
「她自己是不想走,但是現在國內沒有一個人想讓她留下來,她又被你傷透了心。她剛去你家拿了護照,不信你自己問問。」
賀庭洲在他說到一半的時候掀起眼皮,無溫的眼神盯著他。
岳子封看了眼手錶:「十二點的航班,沈聿現在都已經把她送到機場了。」
賀庭洲盯他的目光冷漠又銳利,岳子封嘆了口氣:「可憐的妹妹,她最怕的就是被送走。」
賀庭洲拿起手機,撥霜序的號碼,是小廖接的。
賀庭洲問:「她人呢?」
小廖說:「小老闆走的時候沒拿手機,她說要回家拿護照。」
話沒說完賀庭洲已經撂下文件起身。
岳子封說:「算了你別追了,這種不聽話的女人就得給她一個教訓……」
說著賀庭洲已經走到他面前,他一個敏捷的跳躍躲開一步,兩隻胳膊防禦地叉在身前。
賀庭洲壓根沒搭理他,步伐里卷著風,徑直從他身側越過,大步拉開門走了出去。
他知道這八成是岳子封的圈套,霜序不會做不告而別的事,但他還是想要立刻、馬上找到她。
超跑從雲盾的地下停車場駛出,疾馳在高樓林立的街道上。
賀庭洲攥著方向盤,心裡想的是她陪在身邊的那一個個夜晚,講給他聽的每一個故事,哼給他的每一首曲子。
是她做的那碗沒放鹽的面,幫他洗頭髮時,落在他眉心的吻。
是她握著他的手說,我想和你有很長很遠的未來。
一台白色跑車從對向車道擦肩而過,賀庭洲看向後視鏡,下一個路口方向盤猛地左打,滑了一個彎折回去。
霜序看到賀庭洲的車了,她怕又錯過,想給他打個電話,從包里拿出手機,剛一摸就覺得觸感不對。
她把手機掏出來,按了下解鎖鍵,毫無反應。
那是一個跟她手機同型號的模型——她的手機被掉包了。
在公司的時候還打過電話,有機會掉包她手機的嫌疑人就只有進過她辦公室的小廖了。
在搞什麼?
她匆忙靠邊停下,把車扔到路邊就往回跑。
高跟鞋踩在柏油路面,風揚起了她的發梢,她不知道賀庭洲有沒有看到她,只是本能地朝路口飛奔,想要在綠燈亮起前追上他。
黑色柯尼塞格在尖銳的摩擦聲中調頭駛來,車子在前方吱地一聲剎停,駕駛座的車門打開,賀庭洲邁下車來。
她大喊一聲:「賀庭洲!」
他大步流星朝她走來,霜序飛奔過去,撲到他懷裡。
賀庭洲接住她,她因為奔跑而起伏的氣息還未喘勻,他扣住她後頸,炙熱的氣息落在她唇上。
她環住他脖頸,在正午的街頭和他擁吻在一起。
街頭經過的行人都在回頭盯著他們看,他們渾然不覺,此刻除了對方再也顧不上其他人。
這段時間所有的分歧和壓抑的情感都消解在這個久違的吻中了,霜序心口澎湃,賀庭洲聲線微啞,抱緊她說:「我認輸了行不行?宋霜序,這盤棋我贏不過你,我認輸了。」
所有的耿耿於懷和無法釋懷的心結都不及她萬分之一,他這輩子沒向任何人低過頭,唯獨在她面前,一點勝算都沒有。
什麼狗屁天平,都去他的吧。
「我不逼你做選擇了,你的天平愛往哪斜往哪斜,沈聿要是比我重,那我就滑向你。」賀庭洲說,「你想我跟他和平共處,那我跟他和平共處,隨便他想怎麼樣,我只要你眼睛看得到我。」
霜序滿腔想說的話讓他堵住了,萬千話語在胸口徘徊,最後凝成三個字:「結婚嗎?」
賀庭洲目光微頓。
她從口袋裡拿出戶口本和戒指盒:「我不知道還能怎樣證明你跟我哥是不同的,他是我過去的組成部分,但我們還有兩千五百八十八年的未來,你忘記了嗎?我想讓你知道他永遠不會是我們之間的阻礙,任何人都不會是。」
「如果這是一盤棋,棋盤上也只有我和你,我們兩個要麼一起輸,要麼一起贏,沒有其他的結局。」
賀庭洲喉結滑動一下,眸色深幽:「你認真的?」
霜序朝他笑了一下。
她杏眼短圓,微微彎起的弧度像賀庭洲初見她那天一樣,明淨生動,毫無雜質。
拉起他的手說:「賀庭洲,今天是11月15日,我們去結婚吧。」
*
在民政局門口下車,霜序拉著賀庭洲的手走上門前的石階,在最後一層台階前,他停住了。
她回頭,賀庭洲站在那看著她:「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真的?」她扭頭往下走,「那回去吧。」
賀庭洲反手把她拖回來,扣住她腕骨的手箍得死死的:「假的。除非今天民政局被雷劈塌了,不然你別想跑。」
「今天天氣晴,無雲,不會下雨也不會打雷,民政局不會塌,但是會下班。」霜序把他拉上來,「走啦。」
快到中午了,婚姻登記處的員工蓋完上午的最後一個章,看了眼牆上的掛鍾,打著哈欠計算還有多久能吃午飯。
她的呵欠正打到最高點,嘴巴張到了人體和困意的極限,就在這時,眯縫的視野中走進一道高挺頎長的身影。
光是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就帥得她靈魂一個震盪,急忙把自己的血盆大口閉上。
帥哥穿著一件黑色大衣,那肩、那腰、那長腿,跟漫畫裡走出來似的,把兩個戶口本往桌子上一撂。
同時撂下的還有兩個字:「結婚。」
登記員的目光滑過他過分英俊的五官,又順著他手裡緊緊扣住的那隻手,移向他身旁的女人。
好漂亮的一張臉。
女人就禮貌多了,聲音也好聽:「你好,我們是來結婚的。」
登記員心說長得好看又怎樣,還不是一談戀愛就變倆傻子:「這裡是婚姻登記處,來這的都是要結婚的。」
她抽出兩張《申請結婚登記聲明書》:「填一下,左邊房間拍照。」
上午的最後一對,辦理窗口的工作人員正閒著,幾分鐘就走完了全部流程。
最後一個章蓋好,女人接過那兩本結婚證,微笑著在她面前放下一盒糖:「謝謝。」
工作人員被那個笑容感染,於是笑著說了聲:「新婚快樂。」
*
機場,頭等艙休息室。
候機室內鋪著地毯,工作人員的說話聲溫聲細語,提醒他可以登機了。
沈聿起身,將外套掛在手臂上,正要朝登機通道走去,被一道聲音叫住。回身。
霜序跟賀庭洲並肩站在對面,兩隻手交握在一起。
沈聿對他們的出現似乎並不感到意外:「我去加州出差。來送我嗎?」
「聽說機場有人在等我,沒想到是你。來都來了,順便跟你說聲拜拜吧。」賀庭洲右手牽著霜序,左手從大衣口袋舉起來,慢悠悠地沖他揮了揮。
——手裡捏著一個鮮艷的紅色小本。
沈聿目光落在上面,他仿佛這才察覺到自己的手上有東西,一副並不抱歉的語氣:「不好意思,剛打的,墨還沒幹,有點粘手。」
「……」
霜序把他的手按下來,對沈聿說:「哥,我們結婚了。」
做這個決定前沒有跟他說一聲,做完了應該要讓他知道的。
沈聿想到他們會和好,但也想不到會是這種方式。
托著外套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縮一下,沉靜的目光望她良久,最後勾起一個淺淡的微笑。
「小九,恭喜你。」
霜序彎著眼睛說:「哥,謝謝你。」
沈聿轉身走進登機通道,賀庭洲散漫的聲音從他背後傳過來:「沈聿。」
他回頭。
賀庭洲說:「等你回來喝一杯吧。」
雲盾集團總裁辦公室。
岳子封舒舒服服躺在真皮老闆椅上,兩隻腳往辦公桌上一搭,手裡搖晃著一隻紅酒杯,指揮站在旁邊的徐楨:「去把剛才那幾個高管叫回來,我給他們開開會。」
徐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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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不喜歡對劇情做過多的解釋,我認為一切都已經寫在文里了,但最近的爭議很大,有些讀者節奏已經被帶偏了,還是稍微說一下我的想法。
關於綁架的部分,這是婷婷解開心結的必經之路,也是鄭祖葉一定會幹的事,有人認為小九沒識破是蠢,如果拋開上帝視角,她為什麼會把舒揚的病情跟鄭祖葉聯繫在一起呢?關於賀媽媽的遭遇,大綱設定的時候走到了這裡,這是婷婷性格的成因,也是他跟鄭祖葉之間宿怨的基礎,理解大家對這種情節的排斥,我儘量用最少的筆墨一筆帶過了。
小九跟婷婷之間的感情,一直都很甜,但也一直是存在問題的,沈聿一直都是橫亘在他們中間的一顆雷,婷婷吃醋的情節大家覺得有趣,其實深層次對小九是有些霸道的,每次都是小九在妥協,在退讓,在哄他,是雷總會爆,這個問題是需要解決掉的。大家憤慨的點在於小九選擇了哥哥,但在她的角度,她從未做出過任何選擇,「做身體交易被自己的家長發現,家長為此震怒,要帶她回家」,這種情況下她回家沒問題,堅持不回才奇怪。敏感之處只是因為這個人是沈聿,但沈聿在喜歡小九之前,首先是撫養她長大的監護人,對小九來說是父母一樣的地位。小九愛上婷婷之後一直都是很堅定的,其實拋不開哥哥喜歡她這件事的一直都不是小九,是我們這些看客。有一小部分讀者總是希望她能跟哥哥劃清界限,那是養大她的親人+恩人,因為談了戀愛就要拋棄家人,我的女主一定不會是這種沒有自我的戀愛腦。
理解大家的心情,關於劇情的討論我一向都是接受的,這是大家看文的權利和自由,比較心寒的是有些人氣頭上說小九根本不愛婷婷,配不上婷婷,她愛不愛都在前面幾十萬字裡面了,小九很好,她和婷婷是絕配。
從《過分野》開文不久,文下就一直有帶節奏的,說外面有完結版引導大家去看的,在評論區給自己的文引流的,一般不過分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上了巔峰榜之後各種聲音很多,但最近受到的惡意超過了我的意料,連造謠《深情誘引》抄襲的都出來了,這個指控對作者來說非常嚴重,有調色盤上調色盤,沒調色盤請管理好自己的嘴。希望大家有自己的判斷吧。
之前有讀者勸我不要理會評論,休息一下再更,我自信地說一定不會被影響,高估自己了哈哈。開文到現在沒休息過一天,今天想休息一下,有點心累。今天只有一章,明天繼續。馬上就完結了,大家看文也不要影響自己的情緒,開心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