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秋日的夜晚，金灣別墅區。
瘦木遒勁風骨猶存，像個被時光磨洗卻仍然精神抖擻的仙者，黃葉落盡，枯梢的枝椏掛著一輪殘月。
從室內向室外凸起的飄窗上，兀坐著一個人。
男生一隻腳掛在台閣下，一隻腳半屈，修長筆直的右腿上支著胳膊肘。
【你到底什麼時候讓我見著人啊，我在酒店都快憋死了。】
齊亦：【明天。】
馮塵：【！好啊，總算是能會會這位了。】
馮塵：【不過我得安排一下，不能直接單獨就見面，你還沒跟她說過吧？】
齊亦：【沒有。】
馮塵：【那就好，我來安排一個偶遇，……酒吧怎麼樣？】
「……」
齊亦：【偶遇？酒吧？】
馮塵：【你這語氣是不樂意？】
齊亦不置可否。
馮塵：【迂！腐！】
馮塵恨鐵不成鋼：【酒吧里有酒有音樂有歌舞，解壓效果大大翻倍啊！】
齊亦：【不行，她還沒成年。】
馮塵被氣笑了，乾脆發了條語音過來。
語氣里調侃到不行：「那你想約在哪兒？要不然，來我酒店啊。」
就不說你一個都快三十的老人了，仁心醫者，約患者約到酒吧里去像個什麼狗樣，整天還騷包得像個痞子。
齊亦後悔找上這個人了，用最後殘留的耐心發了條語音回覆：「來我家，明天他們都不在。」
正要就此熄滅手機睡覺了，那頭很快地傳來兩聲提示。
「不行不行！我要的是巧遇！巧遇！要是她知道我是來幹嘛的，那治好就添了難度了！」
齊亦忍了大半天的耐心都耗光了，黑雲密布的眼眶死沉死沉的，一字一頓從牙縫裡說：「你的意思……還想跟我女朋友正兒八經地來個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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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維決定要考南希大學，並且還想沖一衝南希大的實驗室。
她先沒有跟齊亦說，因為比賽還早，她想先自己準備一下，要是齊亦知道的話，肯定會粘著她幫她備賽。
「……」
雖然知道進去會有一點難度，但她要是現在就開始做準備的話，還是有很大的機會的。
首先，就是先參加比賽，她比較適合軟體編程，也只打算參加這類的比賽。
她查了查，要是能拿下這屆全國中學生編程比賽的第一名，就基本上算是一隻腳邁進了南希大實驗室的大門。
高三的學習畢竟已經學過一次，而且念過一年大一，學習思維要開闊許多，所以這使她能在學習之餘再去學習編程，以備下半年的比賽。
圖書館是市級圖書館，館藏書多而博，她能找到的幾本外國的編程書都是學校圖書館沒有的。
館內安靜而寧密，她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然後空隙里出現半張臉衝著她笑。
衛維手裡的書吧唧全掉在地上。
「……」真他媽嚇人。
「……」
那個人看見她的表情，也覺得失禮了，繞過書格來到她這邊幫她撿起地上又厚又沉的幾本書。
衛維拿過來，輕聲道了聲謝謝，繞過他走到前台借書處辦理借書程序。
借完書之後，男人跟著她出了大門：「小姑娘不僅長的好看，還是個學霸啊。」
衛維往地鐵口走，邊走這個男人一邊叭叭叭個不停：「我見過像你這麼大的小姑娘，都還在數學物理裡面垂死掙扎，學習不易，要麼直接放棄，要麼拼命努力改變命運……」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而小姑娘你，天賦聰慧。」
衛維突然緩下步調，奇怪地扭頭看著面前的男人。
他的裝扮看起來跟時下的年輕人沒有什麼區別，寬鬆的褲子，簡單的衛衣，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耳垂綴了個紅色的耳釘。
衛維覺得好笑：「你怎麼知道我天資聰慧？」
過了紅綠燈，走進地鐵口，這個時候非高峰期，地下通道里沒幾個人，她走到自動售票機前買票。
他對她的諷刺不以為然，自顧自邊走邊說，語調慢悠悠：「我不僅知道你天資聰慧，而且知道你靈魂極純，要不然，你何以會被選中呢？」
哐的一聲，出票成功，她的手摸出來，繞過他。
「……」
「你不信我？」馮塵連忙追上去，在她進通道前攔住：「小姑娘，你真不想回家了？」
回家？
這個人……知道她不是這個世界的？
衛維慢慢抬起眼，看著他。
「怎麼回？」
兩個人對視了兩分鐘，衛維轉過頭，回到剛才的自動售票機，又買了一張一樣的。
走到馮塵面前，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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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鐵穩直地前行，勁爽的氣流悉數被擋在地鐵艙的窗戶外面，她看著對面，冰冷的座椅空空蕩蕩。
馮塵坐在她的旁邊，摸了摸他的那枚騷包紅色耳釘：「按理說，你完成了在這個世界的任務了，可以回去了。」
「任務？」
馮塵嗯了一聲，用平平淡淡的語調說：「你的來由，是原主以生生世世福祉換取。」
「原女主望你重寫其一生，這一生，——願弟弟不再被其推入深海冰原，母親不再孤苦一生瑀瑀老去。」
畫面里，原主推下王衛然，自己也流下血淚，自此下落不明，王吉茹失去兩個孩子，一天之內烏髮全白，孤獨而瘋癲地活了一生。
原主的遺願——
願弟弟不再被其推入深海冰原。
願母親不再孤苦一生瑀瑀老去。
叫生前悔怨化作盈盈燭火，泅開血霾夢魘，所有愛她的人都善得始終。
衛維看著黑乎乎的大窗戶，外面是黑得透亮的地洞隧道。
馮塵繼續說：「你在這活得越久，身體和靈魂的貼合度就越高，先前容貌的漸漸變化就是因為這個。」
衛維問：「那為什麼，一開始我並沒有冰島的記憶？」
「在任務未開始之前，沒有給你有關任務的任何記憶和信息，也是為了讓你在這個世界有一段適應時間。」
只有任務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真實性，她才會好好地以生活的方式進行任務，這是管理局的總結出來的條例。
所以才會有那場推入海中的夢和記憶。
衛維想到那幾場奇奇怪怪的夢，漸漸豁然了些。
她想到馮塵說的回家，又想到夢裡那個人：「我生病的時候做的那個夢，裡面的人……」
「哦，那是我手下。」馮塵解釋：「專門負責給任務人託夢。」
衛維：「……」
衛維：「你既然是他上司，他說的話，解釋一下，什麼叫——我所看見的並不一定是真實的？」
馮塵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要是其他任務人，他懶得解釋，但這個畢竟是位管理局眷顧的，他還是要好聲好氣地解釋：「這個世界，跟你的世界，是兩個平行世界，在此之外，還有更多平行世界。」
衛維抿唇。
平行世界。
在她看來，這個世界只是本書。
但未嘗不可得，在這個世界的人看她的世界，也只不過是本書呢？
我們所處，到底有多大，在世界之內的人根本看不見。
「據我所知，你已經原諒並接受了王吉茹，而且王衛然沒有在特定時間死，所以你就算任務完成了，可以回去了。」
衛維忍不住，還是提出了她的疑問：「……為什麼我覺得這個任務這麼容易？」她沒有感受到難度……
馮塵嗤笑一聲，湊近看著她：「我說過了，你天資聰慧，靈魂極純。」
「還記得嗎？你有幾次不由自主地做出對王吉茹母子的抗拒。」
衛維點頭。
「要是別的任務人，可就不止是幾次。」馮塵摸了摸她的頭髮，非常好心地說：「畢竟原主是用生生世世的福祉換來的，你這麼個任務人。」
他在說道「生生世世」和「你」這幾個字的時候，咬字重了許多。
就好像，她是個很不容易換來的任務人一樣。
衛維勉強懂了些，點點頭：「回去有時間限制麼？」
「時間限制倒是沒有——」馮塵眼珠一轉，敲了敲玻璃：「不過你這皮囊和靈魂快融為一體了，在最後一絲差異之前，你不回去，就永遠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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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